第60章(1 / 1)

顾司宜顿下脚步,抬眸看着她,“我只是在想,人到了崔家手里,一个很好立功的机会,怎会让人自杀,仵作可有验尸?”

“验了,头骨碎裂,显然铜墙撞击而成。”

“那便更不对了。”顾司宜反应过来,“崔家想破这案子给景家记上一笔,犯人入牢上枷锁,除了是怕人犯逃走以外,这枷锁也防人自杀死无对证。我想,这凶手查到了,但是崔家不敢破案,因为红影会牵连到他们,胡人又与崔家挂钩,你说,这人是谁?”

季般般盯着她许久,随之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像是一早便知道了答案,但却偏偏引诱顾司宜说出。

顾司宜看出端倪,道:“你知道是太后身侧的胡姬,不如直接说,让我动脑子绕一圈,挺麻烦的。”

“什么事儿都让我来可不好玩儿,你没听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话吗。”季般般手搭在她的肩膀面上带着笑意,她将手里的伞柄递给顾司宜,望着远处说:“不过,她为何帮你,我没想明白。”

那日若不是那道红影天降飞镖雨,顾司宜和季般般也不会顺利逃脱,黑衣刺客皆是死士,来势汹汹没想活着回去。

顾司宜侧头看向季般般,说:“想不明白,那便去问问。”

她内心也想要的答案,阿拉真此刻在太后身侧,崔家不会贸然行事,毕竟人是他们送到太后身侧的,显然他们对于阿拉真的身手也是全然不知情。

阿拉真也绝不会是崔家俘虏的普通胡姬,像这等身手怎会轻易被抓送进宫寄人篱下。

顾司宜和季般般来到宫里时,碰巧便在御花园遇上了阿拉真正带着小皇帝游玩。季锦十骑在小太监背上,手拿皮鞭,鞭子抽在太监身上,小太监吃疼地哭喊,哭声越厉害,季锦十越是高兴。

阿拉真在一旁瞧着不动声色,面上无表情,下过雨的御花园,石板免不了堆积泥土,她未遮住的布鞋已沾上稀泥。

小太监的衣摆脏的不成人样,像是正被塑形的俑人。

顾司宜不由得心疼太傅,像太傅这等严厉帝师训这顽劣帝王怕也是棘手,她在见太傅时定会将今日看到之事与太傅讲个明白,景白烯让她请太傅入宫,必然也是同太傅商议了一番。

太傅一人住在宫外,不如留在宫中,方能保平安。

季锦十注意到季般般,马上踹开了小太监,将手里的皮鞭扔掉,笑着跑了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头,小太监有些感激地望向她。

小皇帝故作了乖巧说:“麒麟儿姐姐,你瞧朕刚骑大马可威武?”

季般般瞥了一眼小太监,无半点同情,低下头说:“陛下一国之君,怎么做都是威武的。”

听到这话,顾司宜显然诧异,她行了礼,季锦十这才注意到她,打量着她,半晌想了起来,说:“朕说眼熟,原来是顾家的,听说在麒麟儿姐姐身侧做女官,好好干朕有赏。”

这般稚嫩的语气装不出半分成熟,不过这次再见季锦十,他没再叫过她‘余孽’。

“多谢陛下,不过臣已被调往翰林院做了研磨官。”顾司宜答道。

“什么官?没听过。”季锦十挠挠头,在季般般面前,他算是乖的,不会闹些大事。

季般般从袖口里掏出锦囊,未曾打开,顾司宜便知道锦囊装的是糖,不知为何,季般般拿出的糖散出的香味格外浓郁。

麦芽香气随着季锦十打开锦囊散开,季般般说:“陛下,今日出门匆忙,你上次要的糖忘了带,若是不嫌麻烦,我想让这位女官人随我去取,送到陛下宫中。”

季般般看着阿拉真,明显阿拉真开始紧张,眼神躲闪几下后做足了心理准备。

季锦十双眼一亮,转头指着她说:“你,跟着麒麟儿姐姐去取。”

太后派她看着季锦十,这小皇帝的性子宫里无人不知,太后过分溺爱,无人敢不从,阿拉真跟着季般般离开了御花园。

季般般从顾司宜手里拿过红伞,转头说:“撑着,我不喜欢太阳。”

阿拉真面无表情,看向伞柄,刚准备接过,季般般垂下眼眸看着她的手指,迟迟未将手中伞拿给她。阿拉真手指细腻但不难看出指尖有厚茧,练琴之人手指有茧不算稀奇,但她的琴不算弹得最好,却比教坊司头妓的茧还要厚上许多。

阿拉真说:“公主这是何意?”

季般般淡淡一笑将伞递了过去,“偏了神儿,这练琴让这一双白晰的小手布上瑕疵,真是可惜。”

就这样,季般般同顾司宜并排而行,阿拉真在季般般身侧替她撑伞。

“做胡姬的就和中原乐妓无二,靠着这点本事养活自己,瑕疵算得了什么,能吃上一口饱饭便好。”阿拉真离季般般半步,不敢上前越过,盯着她的脚步而行。

胡姬常年在边境混迹于酒馆之中,开酒肆弹琴卖唱是同官妓无二,不同的是,在漠原这等胡姬地位却不比商人低微。

“说的对。”季般般一笑手背在身后,“绾绾在泗州呆过,你以前在泗州哪个酒馆?泗州不大,说来听听,指不定同绾绾呆的道观近,你二人还见过。”

顾司宜在泗州几年一直在道观,从未一人出过门,虽泗州遍布酒馆,但这等风月场所她却从未踏入过。

“姑娘养的娇贵,说出来怕是姑娘也未听过,又怎会见过。”阿拉真见季般般停下脚步,然后低下头。

季般般缓缓转过头,眼底带着笑意瞳孔布满戾气,“即然没见过,那为何你要救她?”

阿拉真抬眸慌乱起来,见过形形色色的胡姬,对付人无数,演起戏来却全是破绽。

第45章 编撰

“崔家查出那天南街的红影是你,你是崔寄成送进宫的,所以他们不敢将你抓去审问,不过也绝不会放过你。”季般般字字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阿拉真昨日便收到了崔寄成传来的信条,不过她迟迟未去赴约。

“是我,那日太后宴请景将军,让我前去看着皇上,在门口我听到了你和一太监的对话,所以我跟了上去。”阿拉真索性也不再装,顾司宜对她构不成威胁,反倒是她救了她们二人的命。

顾司宜眉头微蹙,说:“我不信,崔家将你送到太后身侧,目的是为了安插一双眼睛在紫云阁内外,太后宴请景将军时,你吹风支开二公主到陛下宫中,为崔家制造机会,临近尾声反悔,理由呢?”

她在崔家事情之后便查清了,那日季般般被召去皇帝宫中,便是阿拉真提议。

这事儿本不引起人注意,阿拉真毕竟是崔家安排入宫,帮着崔家做事。

但这道红影查清了是她,这就让顾司宜感觉到矛盾了,杀人的救人的皆是同一人。

阿拉真不说话,顾司宜轻轻一笑:“我并不感激你,临阵倒戈卸甲的将士算不得英雄,哪怕这将士是敌人,不过,一过一恩可抵消,今日我不与你论恩过,理由你不愿说,那便作罢,来日若是在独桥中碰上,你跳还是我跳,皆凭本事。崔家,我一定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