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已经熬好了,我来照顾她,你先回关卫。”祖叙言人不在朝堂,也不涉猎这些事,但她能知季般般的处境。
季般般说:“我要留下。”她往前一步站在台阶上,群星散布天穹,天幕本没有颜色,不过是明月群星让它成了画布。
“医师等我可是有话想说?”季般般转过身看着她,两人的位置尽量离殿门远了一些。
祖叙言说:“我云游天下远离朝堂,曾经我也被卷入过这些纷争战乱,绾绾同你相识多年,我见过这世间权欲冲天叫人无所不用其极,不论你们之间是否合常理人伦,也不探你用了几分深情。你可曾想过,你的罪过,你若不受,便会有人替你承受,而绾绾便是这人。”
“我们人常说天道无情,她受的是皮肉之苦,而你是终身蚀骨痛。你是个好孩子,我不知你历经了什么,不过这帝王位绝不是让你抱着权势滔天的目的去夺,我们人终其一生,都为了不同的目的而活,若是这目的不纯,那终究会有人替你偿还恩怨。”
季般般能听懂祖叙言说什么,祖叙言毕竟云游天下,曾经年轻也在深宫朝堂,史册不留她名,宫中不留她的痕迹,但她能经过这些事看穿季般般的目的。
“我明白医师的意思。”季般般眼皮上抬,她瞧着天边的圆月,轻声说,“这乱世,就快结束了。”
第128章 正路
季锦十刚下朝堂,赶走了阮家的先生,阮望秋盯不住小皇帝,朝堂尽管参了几次,他仍旧是无所谓的态度。
季锦十寻得没人的地儿,问道身后的李忠,“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李忠焦头烂额地将手挡在嘴旁,对着季锦十的耳旁说:“封世子已经焚烧了好些日子了,封侍郎逃了,在南璟地界逃的,死了个边境营的守将。”
“逃了?”季锦十神情略微夸张,“你怎么办的事,怎么还让他逃回了南璟?”
李忠说:“陛下息怒,南璟那头现在没有动静,陛下且放心,棘手的是贵妃娘娘知道了此事,听说今日在宫里哭的不成样子。”
封意晚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传出的消息是封慕礼被江湖刺客所杀,封沛琛死于瘟疫,大家对此生疑也不会说出来,但是心里都是默认是季般般做的这事儿。
因为她权势滔天,除了她再无人敢这么做。
“哭吧,哄哄就好了,李忠你待会儿挑几件体面的物件儿给她送去。”季锦十对封意晚,比起后宫别的妃子几分情谊还是有的。
李忠低下头应声,关卫的太阳毒辣,这宫巷不能多呆,季锦十不爱坐御撵,平日都是步行在宫里。
季锦十又说:“阮望秋不是让麒麟儿姐姐回宫,这都几日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陛下,奴才正要说这事儿,听说二殿下本来离城了,中途又返回去了,顾家的姑娘好像得了瘟疫。”李忠抬起眼睛将目光落在季锦十的鬓发处,“奴才派了人本想在二殿下离时再除了顾家姑娘,但被二殿下派人看的太紧无处下手。”
季锦十顿下步子看着他,“李忠,你能杀得了谁?手无寸铁的封鹿栩杀不了,连个姑娘你都束手无措。”季锦十目视前方,提上步子继续走,“这事儿听朕的,你做太监的,早年又在东厂混哪见过什么大世面。”
季锦十音色嘲讽,李忠心头不悦也不敢表现,只能点头苦笑连连说是。
“如今瘟疫抑制的差不多了,禺尧那头景听尘还打着仗,总不能让景听尘一直拖下去,还需从户部调银子到浔安补足百姓,阮望秋近来也不催摄政王,将这些奏则一并送到御史台,让他看着解决。”季锦十自以为聪明说的头头是道。
李忠说:“陛下的意思是让御史台催促二殿下回宫,以此在不知不觉间,戳破她和中丞这层关系?”
外人只知二人走得近,且当作是京中闺阁姐妹那般,没有对此多想别的。
姑娘的名声何其重要,如果戳破了这些事,在朝廷定是不好看的,季锦十说:“麒麟儿姐姐毕竟是女子,手握大权终是不怎么合适。朕觉得还是先别杀那顾家姑娘。”
季锦十怕了,上次说将顾司宜召进宫为妃都被季般般一顿好打,如果杀了顾司宜,那季般般定是会追查到底,身侧的李忠不怕死做这事儿,他不行,他得活着。
“陛下说的是,顾家姑娘就暂时留着,奴才一会儿就将则子丢给御史台,让他们来处理。”李忠小心翼翼地跟在季锦十的身后,“南璟没动静,那陛下的意思,还要不要管?”
“没动静管什么,后宫有一个封家的,就别怕,纵使南璟再怎么样,怎不敢造反。”季锦十眼神一直放在远处,他分析的很对,封家如今除了封鹿栩,封意晚便还剩一个出了家的姐姐。
如果南璟造反,那季锦十第一个会杀了封意晚,封鹿栩并非无情无义的人不会放着封意晚的性命不顾。
晌午正热,季锦十不愿在宫巷多停留,他加快了脚步,临走时回头吩咐李忠,“对了,你最近看紧了贵妃,别让她出宫。”
这样的顾虑是对的,即使不用季锦十吩咐,季般般的人也早就这样做了。季锦十太想收回皇权,身边除了李忠的司礼监没有可用的人,不知是不是季般般一早便防的这点,所以在她刚做了摄政王的时候便削减了司礼监的权利。
浔安没有关卫燥热,但是临近八月也是不让人静心的时候,季般般刚给顾司宜喂完药,她没让太监宫女前来侍候,所有的都是自己在做。
她将药碗搁置到小桌上,拿手帕替顾司宜擦干净嘴角的药渍,顾司宜架不住季般般这厚脸皮,赶也赶不走。
季般般偏头瞧着顾司宜的脸色,这几日是好的差不多了,“吃颗糖没那么苦。”她剥开糖塞进顾司宜嘴里,顾司宜很自然地含住。
顾司宜的唇色恢复成了淡淡的桃花色,她说:“朝廷可派人来催你了?”
季般般扶着她让她坐到桌边,顾司宜昨儿便能下床行走了,季般般拿过桌上的木梳替她梳着头发,“阮望秋传了信给我,过些日子是秋猎,皇帝嚷着要办。”
顾司宜看着铜镜里的季般般说:“秋猎是该办,耗不了多少银钱,先皇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举办秋猎,皇子王孙皆都参与,胜者多则获禁军统领权,少的话便是赏些珠宝,几年都未办过秋猎,不知这次能拿出什么物件做赏?”
时至今日瘟疫已经去除,让皇家的大赛办一办,也是有个好兆头。
“你喜欢?”季般般双眼一亮问道,这秋猎办不办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顾司宜轻笑,“倒不是喜欢,若是没有体面的物件做赏,这秋猎也不热闹,浔安的封地空着,殿下,你看是否要寻个可靠的人镇守浔安才是。”
季般般五指拂过顾司宜的发尾,“我正在想这个问题,如今朝中并无可用之人,阮望秋是个人才,不过是文臣只适合御史台。”
“殿下可有想过将他调到丞相的位置上?”顾司宜被季般般这么一提醒才想起阮望秋来。
季般般坐到她的身侧含笑说,“以前是没想过,不过以后有这个可能。”以前是因为季般般为了压制阮望秋,不让他谏言将顾司宜送到后宫,做的这一步决定。
但是御史台的相处的日子里,连阮望秋自己也明白,顾司宜这样的女子此生若是锁在后宫便是可惜了。
顾司宜道:“先生瘫痪在床,我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对,丞相的位置现在是空的,没人替补上也不是办法。我派人送去封沛琛的灰盒南璟也无人接应,南璟王被杀这个锅我想会让你来背,这两件事凑到了一处,细想的话,这宫里有问题。”
即使季般般不来浔安追顾司宜,这些事情也会被人归到她的身上。
“查不出来,刺客是江湖人,没名没姓没腰牌。”季般般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也没有,宫里也想不到谁能这么做。
顾司宜想了想说:“他们要杀了封鹿栩才是真正的目的。不让封鹿栩回南璟,只有一个目的,怕南璟壮大,偷我的簪子又杀了封沛琛,斩断南璟的威胁,皇上会不会这样做?毕竟这么做最终获益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