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宜径直朝着季般般的院子去,她逛过纪府,过目不忘的本事让她对纪府的房间方向掌握的很透彻。
这一月摄政王府都得悬挂白绫,但是此处比起其他府上瞧着没那么严谨,顾司宜拳头半握,每走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先前季般般带着她出宫,又在宫里碰面被有心的人留意到了,季般般如今是摄政王,有些朝臣先前送礼贺她升七处营统领都被拦在门外。
如今只能变着法子来,季般般的院子内点了灯,顾司宜站在拐角的地儿迟迟不敢入内她看向那颗红梅树。
关卫贵胄或是世家中会养一些姑娘,这些姑娘诗书经文读的不少,能舞剑也瞧兵书和大家闺秀无二,但是不同的是,她们是被养来专门讨好官人的。
丫鬟端着热水入内,顾司宜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安排好了没有?”季般般在丫鬟之后从院子正门而入,允乔跟在她的身后。
允乔说:“安排好了,公主且放心。”
季般般抬眸之时,一眼扫到顾司宜的影子,她警惕地多看了一眼,直到见着顾司宜头上的白玉簪像一只兔耳往后缩了一下。
她忍不住眼底含笑,挪开眼故作严谨说:“安排马车,今夜我回宫住。”
允乔一震问:“公主回宫,何不办完事儿再回宫,都送到了公主房里,这......”
“带回宫里办。”季般般撇了一眼顾司宜的影子。
允乔点头不好再说什么,她准备入屋,顾司宜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犹豫再三,她冲了出来,直接入了季般般的屋子,屋中点的是红烛,刚烧起炉火将整个屋子照暖,书桌边上堆着奏则。
允乔看向季般般,季般般示意她退下,她眸中带笑紧跟顾司宜进了屋,手往后将门给关上了。
顾司宜找了一圈无果,她站在季般般面前没好气地问:“人呢。”
季般般眉头一蹙,“什么人?”她扫视一圈,甚至怀疑有刺客溜了进来被顾司宜看到了。
顾司宜别过脸,深吸一口气说:“世家送的宠姬,你不是有这癖好,人家送上门了,看来我今日来还是打搅了你的好事。”
季般般一愣,然后一声轻笑,饶有兴致地瞧着顾司宜,然后说:“我说你怎么鬼鬼祟祟。”她轻轻歪头,食指碰上顾司宜面颊,谁知顾司宜竟躲开了。
季般般收回手说:“我的癖好是你,并非女子送上门我就喜欢,你吃什么醋?”
顾司宜睫毛微颤,她看向季般般,这句话浇灭了她所有的火气。
季般般一笑道:“人我都没见着就让允乔送走了。”她看着顾司宜‘啧’了一声,“瞧你气的。”她伸手将顾司宜搂进怀里。
“那刚刚,允乔说办什么事儿?”顾司宜抿着下唇,她知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自小和太子订婚的她没少受嬷嬷教导女子气量,当心悦一人时,她才明白,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儿。
季般般拉着她的手到桌边,“还能什么事儿,批奏则。”
顾司宜随手拿起一本,她没看上面的内容,她看着季般般,因为奏则除了天子便是辅政大臣才能观的,擅自翻看奏则是会被砍头的。
季般般懂她的意思,含笑说:“你看,看完了再治你的罪。”
顾司宜想看的并不是大臣上奏的内容,而是季般般如何批阅,大北的琐事众多,如今又是乱世,昭邱土匪叛乱这些事儿的定是天天有臣子上诉。
顾司宜一目扫到朱砂红字,这是弹劾都处营的奏则,她抬眸诧异问:“你要设立御史台?”
季般般点点头,“督察郡县州地一直是都处营在做,但是设施机构不完善,因为他们督察的并无天子百官,而又介于职位受统领压迫,所以并不可将百官也列入都处营,朝中差一个御史台。”
都处营虽一直挂名监制的督察官员,但是查出的官员不轨举并非直接告知天子,而是先由七处营统领过目,都处营算不得是大官,督察天子也尚不到位,反而是对郡县州地的小官上心的多,都处营的设立是有破绽的。
太后如今一死,钟其阳无了后盾,往年做的那些事免不了被人翻出旧牌子。
“但如果设立御史台,那都处营怎么办?”顾司宜将奏则合上放回桌边。
季般般说:“都处营掌管的仍是郡县州地,而御史台督察朝中百官天子,有权直谏圣主,二者并不冲突。”
顾司宜想了想然后眼神微动,她说:“不,郡县州地地方官影响重大,他们掌控的是地方经济,如果将小地方设给都处营,钟其阳毕竟是皇上王父,在层关系上,对郡县没有制衡,如若某天联合地方官,那外戚便会掌权,殿下,在御史台中设立巡抚,监察地方经济。”
季般般看了她一阵,神色尽是欣赏,“怎叫你做了研墨官,可惜了。”
顾司宜转向季般般问:“所以殿下可要采纳我所说的?”顾司宜心里清楚设立御史台能巩固季般般的位置。
督察百官言行等同于明察朝臣,这些人被拿捏住了把柄很容易便被掌控,但是这御史台大夫得是自己人。
“自是采纳。”季般般带笑将她抱住,她的头垂下靠在顾司宜肩上,她在想御史台的时候,便觉着有破绽,但是解决的方法一直没有想到,顾司宜提了一条不错的路子。
将巡抚设在御史台内,御史台的机构和都处营二者有差,但是方向一致,让他们互相牵制才是上策。
季般般轻声询问:“你来找我可是有何事?”她手指摩挲着顾司宜后背。
顾司宜想起了正事,她问:“殿下为何要给孙大人指婚?”顾司宜不用猜也知道这主意是季般般出的,小皇帝没主见,事情都是季般般在做。
季般般将景白烯调离关卫到禺尧,但是她并未收走景白烯手中的骑兵,她会看在顾司宜的面上将景家地位稳固住。
季般般手指一顿,音色沉闷问:“你是为了这事儿来找我?”
“你不能这么做。”顾司宜脱离她的怀抱,双眸印着烛光。
“嗯?原因呢?”季般般陡然变了神色,生出一丝冷意。
顾司宜双手握在一起,指尖掐着虎口,欲要开口时,季般般却转过身子说:“绾绾,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这件事情不能。”
气氛绷紧,顾司宜抬头说:“孙大人是女儿身,若是被郝家发现,她会以欺君之罪被问斩的。”
“你怎么知道?你是看过?”季般般转过头,神情冷漠。
顾司宜被问的有点紧张,她抿着唇急得不知怎么解释,季般般见她这般,挪开眼语气平常说:“君无戏言圣旨已下,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回头我便问问孙大人女扮男装混迹太史院是何居心。”
“殿下,她女扮男装继承父职也属无奈,编撰为人正直在太史院是有功之臣,我自是不愿她被推上风口浪尖。”顾司宜急了,她拉住季般般的手。
季般般心头一颤,在顾司宜碰到她的时候,她的心一下便软了,“你真是,叫我怎么办才好。”季般般无奈的闭上眼,她没将景白烯求婚书的事情告知给顾司宜,这件事除了她,奴才只有李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