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顾司宜问:“我怪你什么?”

季般般说:“先皇的死归到了顾家身上。”她说这儿都不敢看顾司宜。

“那昏君当真该死。”顾司宜说的风轻云淡,如果不是先皇忌惮顾家,从而设局陷害顾家满门,关卫也不会落入贼人手里。

在太史院有一密封的史册,史册上说,易初公主从漠原回来省亲时留下过一封书信,至于内容不得而知。

而这些都是在关卫被占的两年前,先皇换掉漕运总督,绕弯子从陈家下手,将事情洗干净,做的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他疑忠良,听信谗言,关卫不会被占,数万冤魂不会惨死,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先皇。

季般般骤然抬眼,顾司宜的态度很是平淡,这几月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季般般知道她迟早会知道,但是没想到顾司宜会这么平静,她不禁有点心疼顾司宜。

顾司宜站起身说:“记忆中的偃台九衢三市,朱漆碧瓦,虽没有关卫锦绣成堆,也不如浔安风烟霭霭,殿下同我去过庆州,如今的庆州如何有目共睹,明明是旱魃为虐造就天灾,偏偏还有人在残山剩水间中饱私囊。我生在宫里,也长在宫中,我本该和关卫的众多女儿一样行规蹈距。上天给了我最尊贵的身份,却是公平的,将我生成了提不动刀枪的弱女朗,才能在泗州见遍苍生涂炭。”

“然而大北的满目疮痍并非一朝一夕能养成,顾家赫赫功绩,叔父总叹百信之苦,最后沦得满门抄斩,难为昏君苦心谋划多年。殿下不必替我忧心,我早已想明白,只想请殿下往后莫要再将我推开。”顾司宜手上的茶水已经冷了。

见季般般不答话,她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她尝不到一丝苦涩,满嘴都是花香,这杯花茶填补了她内心的苦楚。

季般般走到她身侧,将她手里的空杯子拿过来,她在顾司宜面前显得黯淡,季般般应声。

顾司宜见她的神情偏头一笑,她没问季般般别的,但是她知道季般般心里有个不能说的秘密,这几月她没少打听季般般的事情。

季般般将杯子放到桌上,冷声说:“我答应了你,那绾绾以后可不能跟别人走的太近,我怕我,忍不住杀了她。”季般般用最委屈的表情说着最狠毒的话。

“你。”顾司宜绕道季般般面前,说了这么久她都忘了的事儿,季般般还是能记得这么清楚。季般般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顾司宜无奈说:“我错了。”

“这是你道歉的方式?”季般般轻轻挑眉靠在了小桌上,她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在手里把玩。

顾司宜犹豫一阵,轻轻踮起脚尖,朝季般般吻去,季般般先是诧异,反应过来后,她闭上眼回应顾司宜,谁知顾司宜却放开了她。

“你要的可是这样?”顾司宜看着她问道。

季般般心头上的烈火被激起,哪能允许罪魁祸首逃走,她上前一步,将顾司宜拉到怀里,俯身便将她的唇含住,顾司宜还没来得及说话,嘴便被堵上了,季般般像是在发泄心里的醋意,没有往日的温柔。

床榻就在旁侧,她将顾司宜压在床榻上,含糊说:“要不就在床上好好道个歉,兴许我还能忘了这事儿。”

床榻前的屏风正好挡住小窗,季般般一手将床幔放下。

“季般般,你轻点。”顾司宜喘不过气来,借着换气的空隙时间,她懊恼地说,声音带着娇弱。

季般般将吻落在她耳后说,“我哪回下手重了?”她下手确实不重,但是又正好在每个点上。何况她朝思暮想的人再次入怀,她更舍不得弄疼她。

第91章 修订

千灯万火映着烟霞,画舫挑灯诗里看遍夜未央。即使不是除夕,这等画舫依旧会挣得盆满钵满。这几月顾司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季般般替她清洗身子时发现人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顾司宜放在床榻上,然后披上披风出了房门。

房门打开那一瞬间她恢复往常的严肃,允乔一直候在门外,她低头走到季般般身侧,季般般脸上没有残留一丝翻云覆雨后的痕迹。

“人都抓起来了,车谨侯不在关卫,前来的是车欲弦的叔父,公主可要露面?”允乔视线抬高。

季般般轻嗤一声说:“陵处营,走吧。”她将手背在身后,然后大步离开了画舫,今夜这出戏定是好看的。

画舫一直停靠在岸边,对街便是乐坊酒楼,季般般顺着军队巡逻的地方去,车欲弦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浪子,从庆州回来以后在关卫没少挨训,池阁老今年严抓这些世家公子,也不是不允许聚众喝酒,但是如果因此惹出点事丢了皇家脸面,那便会以言行不正受罚。

一家乐坊外聚众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侍卫让出一条道,季般般直接入了屋子,车欲弦和郝南何跪在正中,面上彤红,看样子刚醒了酒。

郝青峰脸上很是难看,季般般横扫四周,问:“怎么回事?”她的目光扫过车云勋落在郝青峰脸上。

两人都没脸说垂下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侍卫也不太好说,乐坊瞧着是个高档地儿,大厅内的客人已经遣散出去了,留下几个姑娘在角落看热闹。

一女子扑上来跪在季般般面前,抓着她的披风哭喊道:“殿下要为奴家做主。”隐约能见到那女子灰色薄披风下穿着绿色薄纱,颜色甚是不相衬。

披风是男子的,季般般看了一眼车欲弦说:“除夕夜闹事,这可难办,都带回去吧。”

郝青峰急了,自家儿子郝南何刚殿前拔得头筹,除夕后便会被安排官职,此时关入大牢问审定是会受影响。

郝青峰说:“二殿下,今夜除夕犬子多饮了两杯酒冒犯了乐妓,这喝了酒做的事儿谁能记得清呢。”他面上浮现尴尬的笑意。

像是这等高档的乐坊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才华不必闺阁小姐差,若并非事先谈好冒犯姑娘,乐坊的坊主也是有权将人打一顿逐出去的,本来是一件小事,但是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

“令公子记不清,但是这禁军侍卫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大人可是要我徇私舞弊?”季般般没有卖郝青峰面子,郝青峰身处邑处营,掌管侦缉密探,在泗州各地养了些探子,关卫哪个世家养的鸽子最多,便数邑处营的郝家。

车欲弦只是车云勋的侄儿,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家,他都无所谓,郝青峰听季般般这么说,脸瞬间垮了下来。

“带走。”季般般扯过自己的披风,地上的乐妓连忙拦住季般般,说道:“殿下,这人银子还没给呢。”

顿时四周一阵哄笑,两个中年男人脸上臊得慌,季般般倒是面无表情,她轻咳一声,严肃说:“那就两位大人善后吧。”

郝南何与车欲弦被五花大绑塞进了马车,季般般刻意让人摘了马车的车幔,乐坊内生了火,一出门温差较大,身着单薄的两人依偎在马车上打了几个喷嚏。

“这下完了。”车欲弦仰天轻叹,“反正我是混子一个,回去顶多挨一顿骂,再送回庆州。”

车谨侯也是管不住这个儿子,郝青峰不同,家中设了家法,又做了郝氏家督,自然是刚正严厉,郝南何撞了一下车欲弦说:“你赶紧回庆州吧,每次你一来,我总得挨上一顿训斥。”

季般般见这两人还有心情打闹,没有理会,对着侍卫高声说:“官员子弟闹事,带回去,每人打二十棍。”

车欲弦听到这话坐不住了,他往前凑凑,求饶道:“殿下殿下,我错了。”他以为还是同往常一样关上一夜便解决了,但没想到季般般竟真的按规矩办事。

郝南何靠在马车内倒是一脸无所谓,车欲弦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乐坊出来,赶紧转换了目标,“叔父,叔父,你跟二殿下说说。”

车云勋看了一眼季般般,季般般早已经走远,红色披风加上她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他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