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堂外传来,杨广站在公堂外,一脸络腮胡黑衣金线,鹰眼似是能洞察一切,知府一见杨广连忙下堂迎接。
场面变得更加热闹,杨广站直了身子,衙役也齐声恭迎,车欲弦板凳像是长了钉子,也坐不住站起身微微弓了一下身子。换做在关卫,不受传唤大摇大摆入公堂,即使是高官也算是扰乱公堂。
杨广看清了顾司宜的样貌,他生了疑,不过在公堂,他和车欲弦一样没有拆穿顾司宜。
他毕竟是朝廷二品官员,最近几年一直在庆州居住不曾上朝,但是百官宴,三年祭也都是入了宫,见过顾司宜。
顾司宜此刻在公堂上议论的是杨广儿子的事情,知晓杨广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广环视一周说:“起来回话。”
顾司宜站起身,知府舔着脸候在旁侧道:“杨大人上座。”
杨广清了清嗓说:“大人这是在办案,我不过是听闻了事关已故之子这才现身,莫要因我扰乱了公堂秩序。”
“是是,下官设想不周。”知府连连点头回了正座,整理一番衣襟后,他手中的惊堂木轻拍在桌上。
顾司宜说:“民女所说句句属实,堂上的锥子在谁的手中,谁便是杀害大人爱子的真凶。”
师爷会意将锥子双手奉上到杨广手里,杨广接过时,手都忍不住抖动几分,顾司宜抬眸见杨广抑着眼眶中的泪水。
阿莲不敢抬头看着杨广,当年安排她入府的是乔肃,未出嫁的丫头帮着清洗尸体,这活儿会接的很少,她虽然也忌讳,但是只要乔肃提了,她便不会拒绝。
杨广手指摩梭着锥头,冷静说:“去祠堂,开棺。”他甩袖,大步从堂内离开。
百姓跟着他的步伐凑上去看热闹,人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季般般往旁侧避了一下。
知府连滚带爬让人备马车,杨广回来时骑的快马已停在了衙门口。顾司宜将王从南扶起来,王从南说:“放心,祠堂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车欲弦走近顾司宜,双手环胸瞧着她说:“胆子挺大啊,看在景澜的面子上,我不会说出去的。”他轻蔑一笑准备离开。
“你可有景澜的消息?”顾司宜叫住他。
车欲弦看着前方说:“昨儿刚从邢州回来,景澜不知犯了何事,在家被老爷子打的半死,你问他做什么?”
顾司宜手一颤,没有应声,外面备好了马车,能清楚地听到车铃在响。景澜和车欲弦关系甚好,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说给车欲弦,衙役给阿莲戴上枷锁,阿莲瞪着顾司宜骂道:“恶妇,你会遭报应的。”
顾司宜一声冷笑丝毫不在意,搀着王从南出了衙门坐上排在最后的那两马车上,临走时她还不忘掀起车幔瞧了一眼季般般。
王从南发现后抿着笑问:“她可会一同去祠堂?”
顾司宜回过神,摇摇头,说:“她不太方便露面。”
王从南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季般般,然后将车帘掩实了,说:“姑娘长得娇俏可人,这公子可真是好福气。”
顾司宜骤然抬眼道:“姑娘误会了,我并未出阁。”
“哦?那你们是什么关系?”王从南眉头紧锁。
顾司宜想了想回答说:“朋友。”她面带笑意,这个问题有点似曾相识。
王从南观察着顾司宜的神情,掩嘴扑哧一声笑,顾司宜这点心思貌似藏不住,她眼中含笑,没再说别的。
马车一路行驶到城外祠堂,女娲庙今日香火很旺,隔着老远都能看见紫烟徐徐上升。顾司宜和王从南下了马车后,百姓都被衙役拦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不得靠近。
“混账!说,是不是你做的!”杨广的嗓门很大,连祠堂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司宜和王从南刚到朱门前,却见一道乔肃被杨广从灵堂踹到院子中,她赶忙拉着王从南躲到一边。
乔肃还没愈合的伤口崩开,他一个翻身爬着上前抱住杨广的大腿,哭喊说:“不是,义父,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杨广抬腿,一使劲又将人踹出去,这一次乔肃整个人重重砸在灵堂大门上,一口鲜血一涌而出溅在牌位前。
杨广压抑着心底的怒气,他下唇都在微微颤动,他指着乔肃大喊:“若不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还准备这具假尸骨做什么?”杨广将手里的头骨砸向乔肃,头骨砸破了乔肃的脑袋,他靠在门上奄奄一息,靠着最后的意志仍旧嘴硬不认。
阿莲从门口冲进来,跪在乔肃身边,身上的枷锁不方便她查看乔肃的伤势,她流泪满面对着杨广喊道:“大人,人是我杀的,是我,不关哥哥的事儿。”
顾司宜看向王从南,王从南叹息:“可悲。”
她们设计将乔肃引到公堂上,套出凶器锥子后,再故意透露杀人砸头颅的话语,听到此话的乔肃定会赶到灵堂想办法偷出杨佑的尸骨,城外乱葬岗找具尸骨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乔肃不知杨广也在公堂外,等到一切真相出来后,王从南提前在棺盖上上了钉子,做完这些,尸骨还未换完,杨广早已赶到祠堂抓乔肃一个正着,真相不言而喻。
杨广被气得已经没了神,祠堂本不是审问人犯之地,旁侧又是女娲庙更不宜见血。
杨广手中的剑出鞘,他还是收了回去,紧紧攥着锥子不肯松手。
顾司宜说:“杨大人,即然真相大白,不如好好审问一番,他为何要杀杨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乔肃,知府在一旁不敢大动,他肥胖的体型穿上官衣,更像是祠堂的泥娃娃贡品,知府挪着小步子往后退了退。
乔肃闷声咳出血,阿莲听到声音,转头扶起他,他撑着身子指了指身边的阿莲说:“人是她杀的,她想要我入杨府成为您的义子,于是杀了杨佑,义父,怪我一时不忍没将事情真相告知你。”
顾司宜一闭眼不想再看乔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杨广辨出乔肃的谎言,气的已经没了理智,他上前便是一脚,阿莲见状一把将乔肃护在怀里,替乔肃挡下这致命一脚。
惨叫回荡整个祠堂,顾司宜能清楚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女子后背像是变了形,随着只出无进的气息,乔肃一脸都是鲜血,阿莲就这样瘫软在他的怀里,没了声息。
乔肃一脸惊讶,微微张开的嘴随着阿莲双眼渐合,他也被拉回了理智,他推开阿莲,往前爬着,到了杨广脚下求饶道:“义父,不是我杀的,你刚刚听到了,是她杀的,是她。”
他貌似是因为阿莲的死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杨广转过身子,外面一阵骚乱,顾司宜往门口看去,一群蒙面人从天而降,他们身着便衣,武艺高强,跨门越墙而入。
知府忙的躲在灵堂后大叫:“抓刺客。”
杨广拔剑冲出门,几个衙役哪里是这群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被拖在门外,顾司宜将灵堂大门关上,还未闭上,便被人一脚踹开,那人来势汹汹,杀气十足。
一道银光晃过她眼前,顾司宜往后退了退,门外数不清的蒙面人,围观的百姓哄闹着应该早已逃命去了。
那人却越过顾司宜直奔乔肃而去,他一把抓住乔肃的臂膀,顾司宜明白来人用意,王从南站在门口慌了神,乔肃临走时拽着王从南一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