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停下脚步,静静望着安秋。
你不可能对一只狮子说出“久违了”这样的话,但在安秋看来,Sarastro能明白他说出的所有话,能理解他的意思、明白他的心情。
只有Sarastro是不同的,比起兽类,它更像一位拥有自我意识的、无法言语的人类。
Ave吓得不敢动,狮子朝他们走近,它停在安秋身边,低下头,用它粗糙的布满倒刺的舌头,舔舐安秋的手。
它舔得很仔细,不像是动物的撒娇,而像是在为安秋清理什么脏东西。
可在Ave看来,安秋的手很干净。
灯光闪烁片刻,在明与暗交界的一瞬,Ave似乎看见安秋的手上却有什么粘稠的、湿腻的东西正在被狮子舔去。
就像是方才那几位莫名消失之人的血。
颜
第45章四十三章颜
在前往法列拉岛的航行过程中,维恩接到了Sarastro失踪的消息。
直升机在穿越海峡时遇见了风暴,不得已迫降在法列拉岛的机场,在舱门完全没有开启过的情况下,位于后仓的Sarastro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见惯怪事的MSPO工作人员倒是没被吓到,这件事只是通知了维恩,没有展开大规模搜索。
黑狮Sarastro的故事,在MSPO中可谓人人皆知。它来自祖国北方的一间冻土之下的实验室,十多年前跟随维恩一起来到MSPO之后,它一直没有表现出衰老的迹象。它能从人群之中辨别海兽气息、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同时还拥有接近成年人类的智力水平。
为什么是接近成年人类呢,因为Sarastro就像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冲动、好战,常常朝不友善的家伙龇牙。
与其担心Sara,倒不如担心一下岛上的小动物,还有可能会被黑狮吓到的人类。
水路航程接近两天,还不到案,维恩就接到了法列拉当地警方的电话,对他的狮子进行了强烈控告。
Sarastro吓晕了一个老人,还把一只岛民在公园里认养的松鼠吃了。野生动物没人统计,不过据警方反应,他们不止一次看见了鸟类的羽毛,还有猫的尾巴。
市民绝对无法容忍这么个大家伙在城市中游荡,好在他们登陆的前一天晚上,目击报告消失了。
没人再看见那只黑狮,包括密切追踪的警方。
“随他去吧。”维恩如此回答。
反正Sara有分寸,它不会用体内有电子芯片的家养宠物果腹,也不会攻击人类,它的社会化训练比一些宠物犬还要好得多。
维恩也能找到它,这很容易。
路易斯依旧一言不发,他转着套在指间的戒指,由于这几年的消瘦,那枚金属环变松了些,很轻易就能转动,却并不会滑落。
这是路易斯特地设计的,这枚戒指很难戴上,也很难摘下。
“加文前些天生了一场大病,本来不见人的。”维恩胳膊撑着船舷,远远眺望晨光中的海湾。
海鸥在船尾巡航,还有一些军舰鸟靠近桅杆,成分不太美妙的一些东西随着海风落下来,幸好没滴到他们身上。
维恩在路易斯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过他说对你很感兴趣,你可得好好表现。”
“为什么?”路易斯这才抬起头。
“他看过你那只章鱼,说什么也想见一见你这位发明家。”
维恩所指的章鱼,是路易斯在坎贝尔庄园那次展出的机械装置,一只巨大的章鱼。它由无数齿轮拼接而成,每个齿轮都能运作,以此带动装置整体的活动。
路易斯把动作设计成了一部连环画,就是再苦大仇深的人看见了都会忍俊不禁。
但很可惜,他真正想赠与的人并没有看见。
“这是次要原因,主要还是他的船坏了,听说是老式发动机,没地方替换,想让你帮帮忙。”维恩扬眉,“你帮我们省了一大笔开口费。”
“好吧。”路易斯答应。
远处的海湾越来越近,海岸线上的宅院有些被漆成了粉色,据水手说,那些都是对外出租的度假别墅。现在是滨海旅游旺季,一大清早海岸线上就有人影了,更高处的山崖上彩色旗帜随风飘扬,一轮金色的太阳从山后升起,在海面洒下灿金。
路易斯忽然明白了他的些许异样感从何而来。这座岛给他的感觉很像莫瑞尼,那个他和安秋每年都要去的地方。
只是法列拉的气候更炎热些,人们在这里享受日光浴,把自己晒得像是雨林纬度常住的南方人,当看见岛上随处可见的黑发杜纳人时,路易斯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客船靠岸,他们随着一众拎包提箱的游客登岛,又坐上了车。在七拐八弯的一阵迷宫探索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信件上所写的,加文家的地址。
加文家并没有多少品味,只能让人看出这家人很有钱。维恩瞧着大门上的荆棘装饰,和门前明显来自东方的一双镀金石狮,用了很大的耐力才忍住没笑。
按响门铃之后,很快有人出来接客,身穿燕尾服的管家领着他们入内,他们穿过有天使喷泉的花园、金碧辉煌的花厅之后,终于见到了加文。
这位年轻的家族继承人看起来很虚弱,他坐在一张轮椅上,身披绒毯,脸色很白。
在两方会面之前,管家提醒道:“请不要提起他的病情,东家不愿意说这些。”
维恩道了谢,先一步来到加文面前,与他握了手。
加文当然不像维恩说得那么热情,事实上他就像是勉强答应了这次会面,因为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
“贝利尔?我记得,记得。”加文颓丧地低着头,回忆着什么。
“来买墓碑的是一个青年,有很长的头发,大概有到肩胛骨,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瘦。”
长头发。
维恩与路易斯面面相觑,没有给定结论。
“他很漂亮,非常漂亮。”加文说,“直到去年……我还和他保持联系,但只因为那一次,他就再也不联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