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怜压根睡不着,他心里还埋着事,今天是康维陪着他睡,狮鹫晚上需要去处理文件。

康维已经把床铺好了,军队条件没有中央那么好,床是上下硬板床,康维把两个上下床并在一起,然后在上面铺了五层软垫。

弄完一切,他把知怜抱到床上,似乎就这么打算把知怜哄睡了。

冷淡严肃如康维,面对虫母都柔和了脸色,他轻轻哼歌,拍着小虫母的背,半晌后,他听着知怜杂乱的呼吸声停下了动作,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知怜看了他一眼,把身体往他怀里蹭,好像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之前在影片里看到的那些孩子,好像不在这里......”

他说的是那些残疾的,或者已经病得站不起来的雄虫士兵们,冷酷的虫族社会抛弃了他们,雄虫在被榨干一切利用价值后,只能在病院等待死亡。

康维不想多说:“他们在军医院接受治疗,妈妈不用担心,快睡吧,太晚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知怜的头,知怜也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对他这个妈妈的不尊敬,他想着那些痛苦哀嚎的士兵们,揪紧了胸前的毯子,怎么也无法入睡。

康维的怀抱就在他身后,知怜忍着心里的不安睡了一会儿,又被梦中孩子们的哭泣惊醒,他直起身,绒毯滑落,露出吻痕斑驳的身躯,肤色比月光还要皎洁,就是这样一个美人,梦里的场景心疼到他泪流满面。

“康维......”小虫母凑近了他的宝宝,小声问了一声,又把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

康维的睫毛动了一下,知怜小心地屏住呼吸,看康维没有动静,这才悄悄下了床,夜间骤冷,室内安装了变温器,可是地板还是很冰,知怜瑟缩了一下,从行李箱里找出了一双鞋。

他身上没有衣服,外面又太冷,便只好穿上自己的裙子,又偷偷拿走了康维挂在门口的军装。

小小的虫母就这么披着月色,穿着不合身的军装溜了出去。

知怜可以感受到他的宝宝们在呼唤他。

他曾经在温暖的卵里,听见了狮鹫痛苦的吼叫,于是他破壳了,赤裸地来到了他心爱的孩子身边安抚他。

小虫母在偌大的军事基地里跑得气喘吁吁,光裸的腿被冻得颤抖,他穿着康维的军装,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巡逻的士兵拿手电筒照射到了他,大喊道:“站住,谁?!”

知怜不懂军队的纪律,吓得站在原地,那名士兵马上过来了,看到他的样貌后感觉单膝跪下:“虫母殿下。”

知怜不习惯别人跪他,他有些紧张地小心地凑近他:“不要跪下,你站起来吧,我想问你军医院在哪?”

半夜三更,虫母一个人穿着宽大军服,这让巡逻士兵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他低下头道:“失礼了。”

随即,强壮有力的臂膀一下子把娇弱清瘦的虫母抱了起来,巡逻士兵的身高足有两米,夜间微微发光的复眼可以让他更清晰地视物,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住了虫母冻得发抖的双腿,说:“我带您去。”

巡逻士兵充当了知怜的“坐骑”,越靠近军医院,痛苦的声音在知怜的脑内就越清晰。

突然一个转弯,知怜轻轻敲了敲雄虫的肩膀:“不对,不是这里,应该是那边。”

他指了一个方向,巡逻士兵愣了一下,皱眉道:“殿下,那里是隔离区。”

知怜细品这个词的含义,央求道:“宝宝,你带过我过去吧。”

士兵脸色一红,拗不过小虫母的要求,带着他一步步走近了隔离区,精神暴乱造成的巨大冲击波让他不禁又退后了几步,抱着虫母的双手也紧了紧,知怜却没有受到影响,心里挂念着他还没见面的孩子们,可是巡逻士兵却坚持不住了,走近了几步之后冒着冷汗跪了下来。

知怜慌了一瞬,赶忙抱住他,巡逻士兵歉然道:“对不起,妈妈,我的精神力等级不高,承受不住他们深度暴乱的冲击......”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知怜从未想过精神暴乱这么可怕,甚至深度暴乱的士兵会影响到周围的雄虫,他害怕地吻了吻巡逻士兵的嘴唇,把舌头伸进去,让他舔舐自己分泌的唾液,对方这才脸色好了一些。

知怜把他的外套还给他,自己往里面跑了几步,说:“宝宝,我自己进去,辛苦你了。”

月光下的小虫母像是上天派来的神使,他疲惫地笑了笑,转身朝那栋黑暗的建筑走去。

巡逻士兵无暇回味刚刚的吻,他拿出自己的终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通报上级。

他已经编辑好了上报消息,身后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关掉了他的终端,巡逻士兵下意识地警惕,然后立即放松,对着身后的人恭敬道:“阿加斯军官。”

又要开大银趴了

话说康维完全就是保姆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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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虫母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黑色的大楼,痛苦的情绪如潮水朝他涌来,从出生开始就从没接受过这样可怕的情绪的虫母害怕极了,可是他还是勇敢地朝自己感觉的地方跑去。

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嗒嗒作响,这栋楼不高,第一层第二层都是空的,直到第三层才露出了些许微光。

光芒很昏暗,有声音传来,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有隐忍的声音,知怜放慢了脚步,紧张地在大门前站定。

门没有关紧,上面贴着一些禁入的标识,可是知怜知道,他最可怜的宝宝们就在这里。

他把门推开了,门很重,他推开的时候浑身都在使劲,脸都憋红了,小虫母就这么暴露在里面的众人眼前,屋里的雄虫大概三十多个,零散地坐在地上,屋里的环境很差,连变温器也没有,很多人只是穿着单衣坐在那里,像死尸一样。

小虫母的雌香扩散开来,每只雄虫都受到触动一般抬起头,他们各个骨架宽大,蜷缩在地上的样子显得尤为凄惨,身上全是挣扎冒出的血液,有的刚出血又干涸,变成黑色的一滩液体。

曼加洛就是其中一员。

他才刚出生十八年左右,出生后被评判精神力资质SS,这也是他噩梦的开始,即使自体繁殖宗族地位很高,他依旧躲不过每一个高精神力都会面临的精神暴乱,他承受精神暴乱已经十年了。

就在最近一年,他的暴乱到了极限,被锁在了隔离区,等待死亡。

他的哥哥阿加斯比他要幸运,同样是SS高级雄虫,哥哥的精神暴乱却没到深度。当年很多人都觉得他会比哥哥的成就更高,或许可以达到狮鹫军官的水平,可是他连成长的机会都没有,就要面对死亡了。

中央的狮鹫军官和虫母交配后获救的消息传入他耳中,让他稍微燃起了希望,可是他也知道,虫母如此高贵,怎么可能来救他们?虫母是属于中央的那些雄虫的。

后来虫母来了第一军团,这里的雄虫都期待着虫母会来救他们,可是他们仍然被锁在隔离点,如此也明白,他们这批深度暴乱的雄虫早就被放弃了。

知怜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各种感情交杂着洗刷着他的心,他赶紧跑进去,被里面冰冷的空气冻得发抖。

他跑到最近的雄虫面前,蹲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雄虫的声音很沙哑,他僵硬地行了一个礼:“虫母殿下,我的名字是洛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