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碧抱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手指是柔软的,脸颊也是柔软的,温凉的手指碰触温润的脸颊,却带着憋屈的眼泪。
“没有人能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爱上一个人。小琼,你……真的不会再后悔吗?毕竟,你还年轻,你还是个孩子……你以后还会面对很多很多的美好,甚至你的感情也不会再稳定,你也许会爱上一个漂亮的女孩,也许他会遇上一个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你们之间……很难确定一个以后……”
“但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小凝,我……除了他,不能做第二个选择。”
早已经被逼到没有退路了。
除非李岳成主动放弃自己,否则,离开了他,软弱无能还有毒瘾的自己就只有死亡。
李碧琼不害怕死亡,但是他有牵挂的人,他牵挂着血脉相连的姐姐,牵挂着曾经给过他温暖的每一个人。若是他不负责任的死去了,这些人都会受到牵连。李岳成的血脉里流淌着疯狂的因子,它随时都会爆炸,随时都会变成可怕的火焰把无关的人卷入。
“……那也只能祝你幸福了。小琼,下个月我会搬到郊区的别馆住,大哥不希望我遇见不该看到的东西。一直以来有很多东西,我即使看见了,但只要这是大哥不希望我看见的,我会当做没有看见地绕走。这或许是狡猾的选择,可是我也只能这样的选择,我爱你,也爱大哥,更爱这个家。为了维护这家的完整,说谎是必须的手段。”
冷静地说着让人几乎崩溃的事实,李凝碧的眼神竟带着几分犀利。
李碧琼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她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婉的姐姐了。
但是究竟是什么促成了她的改变?李碧琼想问,又觉得不能问出口,他本能地意识到,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这个家最后的温情面上就彻底地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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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凝碧搬到别馆住的决定,李岳成没有反对,李碧琼不会问他为什么,因为没有必要。
每天都注射的雌激素在李凝碧搬出的第三天停止了,李岳成开始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李碧琼,一贯恃宠而骄的波斯猫被打入冷宫,它不再允许爬到李凝碧的身边睡觉,它的房间在楼梯下,一个专门为它准备的精致小窝。
可惜球球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宠的真正原因,数次都试图回到原本属于它的软床――李碧琼枕头旁的绸缎垫子,屡次教育不果,李岳成终于生气了,抓起它蓬松的尾巴直接整个儿地扔出窗外。到了晚上,一瘸一拐地回来的球球耷拉着尾巴,乖乖地爬到自己的小窝里面,再也不敢往主人的床上钻了。
李碧琼原本以为他对待球球凶狠只是因为李凝碧已经不住在一起了,他没有必要装出喜欢波斯猫的样子。此外总是赖在主人的床上瞪大眼睛看着的球球的存在,会让他性-爱的时候有被偷窥的不舒服感,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李岳成开始变得温柔,几乎没有再强迫他,每天晚上都只是温柔地抱着他,亲吻他,爱抚之后就不再继续。连侮辱性的话语也基本不会再有了。
李碧琼开始还觉得奇怪,但在偷听了他和医生的对话后,却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那是李凝碧搬出去的第七天,例行的家庭医生检查结束后,李岳成和医生走出去谈话。总觉得李岳成的改变和医生有关的李碧琼偷偷地跟在后面,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外。
门,没有关牢,侧耳细听,能听见里面的谈话。
“你确定?”
李岳成在询问医生。
“这事情完全出乎我的常识,我也是反复确定以后才敢对你说。”
医生的言辞带着一些犹豫和不稳定情绪,李碧琼更加好奇了,竖着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好吧,那你觉得他健康安全地生下孩子的可能有多少?我不喜欢死婴,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母亲。”
难道他在外面的女人怀孕了,李碧琼好奇地想着。
李岳成的身份毕竟不寻常,在外面有几个女人也不奇怪。李碧琼可从不认为李岳成的精-水都是自己的,他理所应当地相信,总是在自己索然无味的身体上遭遇挫败的李岳成在外面豢养的女人。
医生则在短暂的犹豫后,吐出了艰难的结论。
“很难,我没有看过这方面的成功案例。没有人知道他怀孕途中可能遭遇什么,也许孩子会流掉,也许一出生就是死婴,最好的结果也可能是畸形。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女孩,也很难正常的生下健康的孩子。更何况――我只能说,我会尽我的全力,但结果只能由神决定。”
“唯物主义的医生也会有信仰神灵的时候?”
李岳成的话语充满了讽刺,医生的回答也带着无奈。
“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并不完全的对立,在探索新世界的时候,我们必须怀着对神秘力量的虔诚和好奇。几率这种东西,确实是很难人为把控的,尤其是在这个还存在太多太多的未知的世界。”
李碧琼越加好奇了,那个怀孕的人,莫非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本能让他全身颤抖,不允许他继续思考。直觉对他说,停止吧,再想下去,你就会陷入绝望的深渊的!
而此刻,书房里的话证实了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我只问你一点,他生下孩子的可能有多少!”
“几乎等于零。另外不论他能不能正常生育,他的精神状态都会遭遇一次酷刑。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居然怀孕的事实,他因为性别暧昧,对仅存无几的男性部分更加的保护。比起未知的怀孕路上的危险,我更担心他本人的心理状态。也许,孩子还没有成形,母体就疯掉了!”
医生的话语带着惋惜,显然,他是真心的担忧着这个未成年的“妈妈”,李碧琼的手指也是颤抖着,抚摸小腹。
快要站不住了。
双腿在发抖,撑不住身体。
他低下头,平坦的小腹在眼中也变得面目可憎,他仿佛看见皮肤下有一个怪物正在拼命地汲取他的身体,咬着他的内脏,飞快地成长,变成恶心得只要看一眼都会呕吐的魔鬼。
而这,正是李岳成给自己的最大的报复!
“不!”
他终于尖叫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身心都快要崩溃。
书房里的人听见他的尖叫,打开了门。
医生的脸色有些尴尬,李岳成却示意医生将李碧琼拉进来,再把门关好。
李碧琼站在沙发边,他的神情是木讷的,充满了惊恐和嫌恶。李岳成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坐在沙发上,手指快活地在红木雕花案几上打着节拍。
医生欲言又止地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选择沉默。李碧琼的眼光飘移着,落在办公桌上漆色的头骨灯座上。
这个灯座是仿照成年男子的头盖骨制作的,涂成漆色的仿真头骨,带着诡异的微笑,即使是医生也不喜欢多看。但李碧琼却喜欢这个头盖骨灯座,看着它,就像看见情人般。它让他感到安静,不要担心受伤害的温柔。
如果……这真是世典的头骨,那就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