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骞看在眼里,起身准备告辞,临走时说:“如果你们实在为难的话,这块地方我们就不动了,我家里也有老人,能理解上了岁数的人对于故土的感情。”

“不、不是,陆总。”村长面有土色,懊恼自己刚才太过激进,“我再去想想办法,回头跟您汇报。”

“真能狮子大开口,我查过了,这位朱村长家里就他们夫妻俩儿和一个儿子,这一开口就是一套房子加一百万。”助理坐上车后,愤愤不平道。他这些日子按照陆时骞的吩咐,调查清楚了郭东村的家庭人员组成。

陆时骞淡声:“谁会嫌钱多,开车吧。”

司机挑头问他:“陆总,是直接回公司吗?”

陆时骞看着窗外统一规划的新时代村落,眼神里有几分冷意,“给我找个卖香烛纸钱的地方。”

司机导航开到附近卖这些东西的小商店,那是条不算宽阔的马路,堪堪只能容下一辆汽车,马路两边都是些挂着破旧招牌的小商店,卖些日用品和五金零件,也有几家类似沙县的小馆子,生意看上去都不怎么景气。

“就在这儿停吧。”

汽车在陋巷停下,陆时骞迈步下车,摸索到了那间小商店,老板躺在柜台后的藤椅上看电视,头也没抬,“买什么自己拿。”

“我买点纸钱。”

“要买几捆?”老板坐直身子,到后面堆放杂物的箱子里给他倒腾出了几捆纸钱,“家里有人走了啊,这烧给老人的,最好成双买,两捆差不多了。”

陆时骞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老板这才注意到这位男Alpha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他们这个镇上的,又观长相和气质,一时更加揣测不出其身份,只怪自己刚才多嘴了。

默了半晌,陆时骞沉声:“我家宝宝刚走,应该买几捆?”

老板闻言震惊了下,叹了声气,说:“也凑个双吧,两捆就行。”

“再给我拿包烟。”陆时骞点了点玻璃柜台下的一包软中华,“一共多少钱?”

“一百四十五。”

陆时骞拆了烟盒,熟练地拣出一只来咬在嘴边,边抽边把钱给付了,老板这时才从这个男Alpha身上看到点属于人类的烟火气。

拎着两捆纸钱出来,陆时骞叫司机开去位于城郊的老宅。

老宅的修葺工作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瞿管家见了他,目光很快落在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上,却没多言,只问:“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过来办点事。”

“小骞。”瞿管家双目混沌,却又透着世事洞明的智慧,“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陆时骞在后院花园寻了一角,慢慢蹲下来,把准备好的玩具和纸钱放到一块,一并用火机点燃了。

“我原本是买给你出生以后玩的。”陆时骞坐了下来,面对熊熊火焰,过火点了根烟,“你走得太突然,用不上了,名字给你想了几个,你挑个喜欢的托梦告诉我,以后我们一家人好相见。”

陆时骞叼着烟,慢慢起身,最后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了火堆。

瞿管家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心绪也被感染,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时骞办完事,还不到四点半,他去陈循以前住的地下室看了看,因为重建的缘故,这里已经成了四面白墙,该扔该挪的东西全部转移到了别处,跟从前一样的是,这里依然没有窗户,暖气也烧得不热。

“他们母子俩的东西我都放到杂物间了,你要去看看吗?”瞿管家在他背后出声。

“我不去看了,别扔,就存放在那儿。”

两人走上一楼,瞿管家给他去厨房下了碗荠菜馄饨,把碗摆到他跟前,“趁热吃,你小时候就好这一口。”

“太多了,我吃不完,拿个碗匀一匀吧。”

瞿管家依言去厨房拿了副新碗筷,把馄饨分成两份。

“陈循和他妈以前住的那地下室。”陆时骞看着被分走一半的馄饨,“要不留着当个储藏室,瞿爷爷你看怎么样?”

瞿管家说:“行,就当储藏室,我本来是想打通了弄一个地下酒窖。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们又随便聊了几句,陆时骞打算走的时候,瞿管家对他说:“我以前就觉得你这孩子心事重,要是心里憋了什么,得说出来啊,老憋在心里可不得憋出什么毛病。”

陆时骞还是无动于衷,口气淡淡:“我没事。”

第56章 二更合一

那天,陆时骞很晚才回到御园一号,像是在外面喝了不少酒,王姐一近身,就闻到了很浓的酒气。王姐问他要不要煮点醒酒汤,他摆摆手,一句话没说,直接回了主卧。

之后那扇门就没开过,要不是因为那点酒气,王姐真疑心自己猜错了,因为陆时骞看起来与平常无异,既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身上也没有酗酒者该有的丑态。

陈循也听到动静了,但他待在房间没有出来,缩在被子里的手在女儿肩胛骨上轻轻拍了拍,像做了亏心事,不愿去回想这几天的每一个细节。

临到深夜,他翻了个身沉沉睡去,翌日醒来时,陆时骞已经出门,一连数日,他都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追问项目何时结束,那就意味着他得在这边多住些时候,也意味着佳影的事还要再往后拖一拖。

一晃四月中旬,天气勉强能感觉出有点热,特别是晌午的时候,距离陈循出院,有段日子了,民间有“坐月子”一说,他也确实老老实实坐满了一月。

“陈先生,放着我来弄吧。”

“没事儿。”陈循想把客厅的龟背竹挪到阳台去,太久没动弹身子发虚,挪了几步就停下来喘了口气,“这盆栽养的不错。”

王姐接过那盆花,“妞妞搬过来之后,陆先生叫我去花鸟市场随便买盆花做个装饰,我就挑了盆大点的。”

“是该买点花花草草,以前这屋子太……”

陈循想说“太邪性”,话到嘴边,改口道:“太没人情味。”

“是啊,空荡荡的,看着也怪冷的。”

两人围绕着背龟竹聊了几句,陈循放在房间里充电的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走回卧室,拔了充电器,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陆时骞”,举到耳边“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