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闻声转头看他,“妞妞去上学了。”

“我知道,我送她去的。”陆时骞坐到床边,抬手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想吃什么,我去买。”

“刚才食堂阿姨来过,我定了两碗粥,她一会儿送过来。”陈循仔细盯着他,“你昨天晚上去哪儿呢?”

陆时骞也在看他,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一丁点伤心难过的影子,“我去找刘子昂了。”审视完毕,他转了话茬,“医生说可能还要住两天。”

“你去找他给我出气吗?”

“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先别想这些。”

“我怎么能不想……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不是还给他取名字了嘛。”

陆时骞不再说话,陈循的视线一直流连在他的脸上,短短一天时间,这人好像颓废了许多,早上没打理的胡茬隐隐泛出青色,衬衫没换,还是昨天的那套,领口有些皱巴巴的,应该是睡觉压出来的痕迹。

相识多年,陆时骞在他俩共同的人生中,从少年长成一个成熟男性,陈循很少见识到他像现在这样不修边幅。

“哥哥。”陈循搬出这个古老的称呼。

陆时骞抬眸,眸色晦暗不明,就在陈循说出“小宝宝”三个字时,他突然倾身吻住了他,堵住了他喉咙里的声音,冥冥中就剩下吞咽声和唾液交换的细微声响。

“我心里难受,让我缓一缓。”陆时骞的唇贴在陈循耳朵上,“我知道你要什么,先让哥哥缓过这阵。”

陈循泪水溢出眼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很难受……”

陆时骞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热,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嘴唇慢慢移到陈循的后颈,张嘴咬上去,他要标记他,要在他的腺体里注满自己的信息素,甚至,他还想现在进入他的身体,跟他肉贴肉地挤在一起。

陈循红着眼,开始疯了般拿两只手打他,他也在找发泄口,为佳影的死,为这次流产,为他多年以来被抛弃的无助生活。

“妞妞要是不早产,我也不会去给人当药靶子……我没有钱,我连保温箱的钱都凑不够……”陈循打人的手没停,“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陆时骞任陈循发泄够了,才抬眼盯着他,两束目光落在他的两行眼泪上,伸手轻轻试去,“别哭。”

中途有护士进来发药,一进门就嗅到了那股浓郁到令人浮想联翩的信息素,再看陆时骞那张足以媲美明星的俊脸,两个小姑娘皆脸色一红,快速发完药,快速离开了这个“旖旎之地”。

这两天,她们科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vip8病房里的那个男Beta,私下里流传出好几个版本,无非是灰姑娘与王子那套老掉牙的故事,又感慨起帅哥这种稀缺资源,有时候比普信男好一点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见惯了美,可能对外貌的要求就不会那么高。

当然,这都是一家之言,不过总算给那几个同样不起眼的Beta带去了爱情的希望,在他们被长辈逼迫相亲而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时,也能体会一把什么叫梦想照进现实。

第55章 别提宝宝

陈循出院后就住到了陆时骞那里,有妞妞陪在身边,他开始尝试走出这段伤痛。午夜梦回也曾扪心自问过,如果肚子里是个健康的孩子,他会不会选择生下来,答案是否他没有精力再折腾一遍,何况身体也不允许。

这样想来,他其实不应该过多沉溺于丧子之痛。

陆时骞比以前更加沉默,这段时间他忙着先前的项目,经常是早出晚归,两人虽在同一个屋檐下,但碰面的机会并不多。陈循乐得自在,只旁敲侧击问过他项目什么时候能结束。

某天早上,陆时骞坐在餐桌上吃饭,陈循掐准时间从自己房间出来,他自从搬进来之后,一直是跟妞妞睡一间房。

请来照顾月子的阿姨给他布好餐,陈循坐下之后,用刀叉切着一块牛排,状似无意地问:“你什么时候能忙完?我看你最近好忙。”

陆时骞坐他对面,抬头撩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去,“快了。”

“那你……”陈循无颜开口,斟酌一二,还是没忍住,“宝宝的事你不管了?”

“别提宝宝。”陆时骞扔下刀叉盯着他,餐盘上立时迸出“哐啷”一声,“孩子没了,我比你难过,别在这个时候跟我提孩子。”

王姐瞧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生怕战火愈烈,忙打圆场道:“先生晚上回来吃吗?”

“不回来。”陆时骞擦了擦嘴,扔下纸巾,语气里是种妥协式的严肃,“翻案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你得给我点时间。”

“什么翻案?”陈循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

“把那个怀孕Omega的地址给我,我去找他哥哥谈。”

这下终于听明白了,陈循赶忙翻出手机备忘录上的地址,复制后发到了陆时骞的微信上,“发给你了。”心里别扭了那么几秒,鼓起勇气道,“谢谢哥哥。”

陆时骞自嘲一笑,笑意在嘴角稍纵即逝,“你这算小月子,在家好好歇着吧,尽量不要碰冷水。”

王姐说:“放心吧陆先生,有我在呢。”

陈循送他出门,走到电梯口,“路上小心。”

陆时骞看着他,直到电梯门打开,才伸手摸向陈循的脸颊,“比以前瘦了。”后放下手,转而拥住他,“多吃点饭,晚上不用等我。”

陈循嗅着男人身上的香水味,这是不用借助生理上的天赋就能嗅出的味道,他僵硬着身体,没给这句老夫老妻式的暧昧任何回应。

陆时骞弯身亲上他嘴唇,一面腾出右手摁向电梯按键。

陈循有些抗拒,推了他一把,但没推动。后来回到屋子里,他又跑去卫生间刷了遍牙。

郭东村的项目悬而未决,陆时骞这几天没顾得上,再次见到村长,村长关上办公室的门,先给他沏了杯茶,客气地问他一句“最近是不是挺忙的”,试图假装热络打开话匣。

陆时骞看他一眼,没搭腔。

村长显出几分尴尬,“现在这事儿不好办啊,你说按人头拆吧,那些年轻一辈迁到城里、村里户口上就剩两老人的,肯定不能同意,再说按人头你们成本也高。你是不知道,就因为怎么拆,按什么拆,村里有二十来户差点就要动手打架,我们去调解了解到这么个情况……哎,这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村长掂量着陆时骞脸色,谨小慎微地开口:“后来我就把全村人都组织了起来,搞了场投票,就跟人大代表选举似的,一人一票,绝对公开透明,投下来还是按人头占的比例多,我想这方案你们估计不能同意,这样我就又跟村民们一起商量,看看能不能想出个折中的好办法。”

“结果呢。”陆时骞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没点破他那点小算盘,“说来听听。”

村长说:“这样您看行不行,每户大于等于三人的,除了房子以外,另外再补偿一百万,三人以下的家庭,那就再另外补偿五十万,目前就这么个方案,大伙儿好像还都能接受。”

“可能不太行。”陆时骞摩挲着杯口,语气很平,“超我预算了。”

“这……那我再跟大伙儿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