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惹你了?”黄秋韵了解他就如同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有着市井的泼辣,不认理,只认人,但凡伤到她儿子的,她就是跺着脚拍着手,把自己搞成一个悍妇,也要叫那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我不想呆这儿了,妈妈,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这儿。”陈循像乌龟似的缩成一团,哭得快要断气了,“我……我做错了,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我想当个正常人……”
在他母亲跟前,他可以永远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哪怕犯了天大的错都有人在背后给他兜着。其实他不过才二十岁,没见过什么世面,来北市之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那儿的县城。
黄秋韵到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她守着陈循到下午三点多,看着他睡觉,看着他吃了点东西出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问他去哪儿,也不说。
女人把缘由怀疑到了张姨头上,想想又不太可能,那老婆子一上午都在家,哪来的时间欺负她儿子。
想来想去,估计问题还是出在姓陆那小子身上,那小子肯定是把她儿子怎么着了。她气从心来,独自在屋里踱来踱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办法。
她泄了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被身后的书包硌了一下,她反手把那书包抓到手上,随手想扔上床,心思一凝,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书包外层有陈循的黑色保温杯,一盒木糖醇,一管润唇膏,还有散落到底侧的银行卡和身份证。
她最后打开夹层,翻出一本门诊病历和一沓检查单。
白纸黑字,虽然读书不多,可总认得b超单上那几个字,“早孕,孕约6周+,单胎”,黄秋韵瞳孔骤缩,捏着单子的手拿不稳似的,竟有些发抖。
陈循跑去老城区中心,那里有几排低矮的待拆迁的老房子,在周围繁华高楼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格格不入。邓佳影奶奶去世后,她就独自住在这里,饥一顿饱一顿,一日三餐多与泡面为伴,陈循经常拎个保温盒过来看她,给她带一些自己做的饭菜。
“咚咚咚”陈循敲响门。
伴随着一声“嘎吱”,邓佳影湿着头发给他开了门,“怎么突然跑我这儿来了?”
陈循眼睛还是红的,“我找你说点事。”
邓佳影一下就听出了声音里的不同寻常,当然她也看出来了陈循的兔子眼,“哭了?”
“没有,被风吹的。”
“哭就哭了呗,我又不会笑话你,进来吧。”
陈循坐到屋里唯一能接客的皮沙发上,那上面破了两个洞,露出里面的黄色海绵,他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无措地交叠在一起。
“说说吧,到底什么事儿?”邓佳影抱着胸站在他面前,自上而下看着他,湿头发不讲究地搭在她肩上。
陈循默然几秒,喑哑着开口:“我、我怀孕了。”
邓佳影没多大意外,反而轻描淡写地问他:“你家那少爷不想认?”
“他有做措施,是我把套儿扎破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陈循答非所问。
“找他谈过了吧,他怎么说的?”
陈循抬起头,情绪稍稍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低落的:“他说可以生,但生下来除了支付抚养费,他不会管这孩子,他还说,他以后会结婚有自己的孩子……要我跟他的新家庭保持距离。”
邓佳影坐到他旁边,跟他挨得很近,像一种贴身的安慰,“你自己怎么想的?”
陈循感受到了这方安慰,内心莫名踏实下来,“我有点害怕,我、我想生下来,这几天我一直能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这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还喜欢你家那少爷啊?”
陈循抿着唇,没说话,睫毛在他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
“那就是了,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着给他生孩子嘛。唉,我现在也挺烦的,遇到的事儿不比你小。”邓佳影懒懒地靠上沙发,“夏筠可能一毕业就要结婚了,她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她不同意,她妈还以死相逼。”
陈循暂时忘记了自己这茬事,“她同意了吗?”
“同意了。”邓佳影看上去依然大大咧咧咧的,似乎这件事并没有对她产生影响,“不同意还能怎么着,她妈都那样了,所以姐姐我现在失恋了。”她侧头看了一眼陈循,“孩子他爹如果真不想要,咱俩倒是可以给孩子凑个家,反正咱俩合得来。”
“瞎说什么……”陈循看似很反感,心里却真的合计了下。
“吃泡面吗?”邓佳影思维跳跃。
陈循愣了下,“哦,好。”
两人就着泡面继续说道怀孕这件事,陈循一股脑全给她说了,包括自己一个Beta如何怀的孕,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别太心急,他还在上学,冷不丁冒出个孩子来,换做是我我也接受不了,何况这还是你搞的鬼。你得给他点时间消化,说不定想通了就要了,反正他家有钱嘛,养一个孩子又不费什么事儿。”
邓佳影这么宽慰他,陈循想着也许她说的对,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想通之后,心情转好许多。回家的路上,他还给自己买了两根烤肠。
倒没想到,家里还有个定时炸弹在等着他。
第17章 谈判
“你怀孕了。”这是陈循进门后,他妈说的第一句话,没有任何起承转合,语气相当严肃。
陈循前一秒还在回味那两根烤肠的香味,回家这一路,心情还算畅然,此刻被问得呆滞了,他现在害怕的已经不是怀孕本身,而是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
黄秋韵觑起眼,“我问你是不是,说话。”
“是,刚查出来。”陈循走到自己床边,没事找事地开始扒弄枕头套,他能感觉到背后针刺一般的目光,这让他本能地发怵,“这件事,我自己做主。”
“姓陆那小子知不知道?”黄秋韵拔高了音量。
“知道。”
黄秋韵多精明一人,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他不想认?”
陈循不吭气,垂头丧脑的样子已然说明了一切。
黄秋韵忿忿呸了一声:“放他狗屁!他要敢不认,咱们就把他干的好事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