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苏公公神秘一笑,又暧昧地看了谢宴一眼:“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真说起来,该说是喜事才对!”

“喜事?”谢宴愣了愣,忽然一拍掌,“柏妃娘娘有喜了?”

“啊?”谢夫人一听,也是又惊又喜,抓过苏公公急急道,“这是真的?阿姐莫非真是为这事让我进宫来的?!”

“什么呀!”苏公公哭笑不得道,“是太子殿下,皇上今晚在太后的宁荣宫设了家宴,还特意提到让柏妃娘娘带上谢姑娘一起!”

“太子殿下?”谢宴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姑娘还不知道?穹极轩那位,已经正式被册封为太子了,现下已经搬去东华宫了呢!”苏公公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谢宴,“娘娘还特意为姑娘备了件很好看的裙子呢,正等着姑娘去试衣!”

谢宴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心思却已经不由自主地飞远。

他已经是太子了?这么大的事,皇上这么快便册封,万贵妃难道就没有阻拦?还是……这其中又有什么别的猫腻?

联想起上回两人在灵均殿的经历以及小顺子挥刀朝床上刺去时的情形,谢宴背心一阵发寒,猛然停住脚步:“娘,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太子殿下请我帮忙办件要紧事,我这趟出宫忘了,我得去趟东华宫,跟他交代一声!”

谢夫人叹了一声:“阿宴,苏公公都说了,你晚上便能见着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娘,是真的有事!”谢宴不放心道,“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谢夫人无奈,也没像平时那样叮嘱她在宫中行事要多加小心,只是转身跟着苏公公离去。

谢宴心知,谢夫人心结未解,但是一时也顾不上许多,径自往东华宫方向走去。

早年前太子朱元兴还在时,她曾去过东华宫一次,大概的位置却还记得,只是当她到了东华宫,却被殿外的小太监给拦了下来。

“我……我是柏妃娘娘的外甥女,太子殿下前几日让我进宫后马上来见他的!”谢宴跑得急,微喘着眼都不眨地撒了个谎。

小太监却是极有礼道:“谢姑娘,太子殿下现下不在宫中呢!”

“不在宫中?他去哪儿了?”

“殿下这两日忙着把安乐堂那边的书册整理归类,再让人搬到东华宫,所以白天多是在安乐堂那边。您要是有急事,奴才这便领您去!”

“安乐堂?那,我自己去吧!”听闻他在安乐堂,谢宴悬起的心才微微落了下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方才的忧虑有些多余,那家伙比狐狸还难缠,万贵妃就算真的有什么行动,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手吧?

思及此,她心神稍定,这才放慢脚步往安乐堂走,结果半路上忽然遇见一名侍卫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一箱书迎面走来,谢宴隐隐猜出这书必是抬往东华宫的,所以也就多看了那侍卫一眼,只是这一眼,她却蓦然惊在原地。

眼前这名身着侍卫服的少年,倘若换下身上这件侍卫服,五官再加上几抹稚气,脸上的慌乱换作愤慨,分明便是三年前在暗巷之中打伤孙老六的那个少年!

那侍卫显然也看到了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谢宴。他身形微动了动,看着谢宴,也盯了许久,讶然失声道:“你……你不是……你不是谢家那个大小姐吗?”

“你认得我?”谢宴狐疑间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便是一个箭步上前。

侍卫退了两步,一脸焦灼地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谢宴,显然有些发慌:“我、我可是当年救了你的人,你可不能因为我现在身份低你一等就仗势欺人!”

谢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若不是你不打自招,我还真有些吃不准是你!当年把孙老六打得断了一根肋骨的时候,你不是还一身痞气吗?怎么时隔数年,居然跑来宫里当侍卫了?”

“嘿嘿,这、这不是造化弄人吗?”侍卫敷衍着想拉开谢宴的手,却被谢宴一把拍开了伸过来的手,略有些紧张地开口:“我看过当年审孙老六的案卷,上面有你的名字,你叫月……月云旗对不对?”

“是!”月云旗欲哭无泪地梗着脖子道,“小姑奶奶,这可是在宫里,你好歹先撒手,让我好好站着回话行吗?”

“那你先告诉我,当年那个跳河的家伙,是不是和你相识?”谢宴问出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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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那年月夜下跳入河中的那个瘦削身影,几乎成了她一桩心病。隔不了多久,她便会梦见那个人,时而是他戴着面具,伸出双手来抱她。他的胸膛不算宽厚,可是双臂那样紧地抱着她,走出黑暗的小巷,她倚在他怀中,清晰听得他的心跳声近在咫尺。那是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接近啊!

时而,是他冰冷却又不让人害怕的语气,在梦里一遍一遍地说:“……若真因为今晚的事就这么淹死在河里,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若淹不死嘛,我总归是要回来找你算账的……”说完,他纵身跳进冰冷河水,浮沉而去。

数不清多少次醒来时,她会一次次陷入懊悔和忧心中。不知道他如今是否尚在人世,还是因为自己当年的幼稚决定而枉送了性命。倘若是后者的话,她这一辈子怕都过不了那个坎,而眼下,站在面前的月云旗,让她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什么跳河的家伙,我、我哪知道!”月云旗一脸莫名其妙道,“当年我打完人就跑了,哪曾见过什么跳河的人!”

谢宴心一沉,刚想放手,忽又察觉出不对劲:“不对!当年那件事你后来也曾被官府叫去问话,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救走我的人跳了河!你撒谎!你见到他时,明明表情不对劲,后来他让你停手,你明明不甘心却还是乖乖走了……你们一定认识,对不对?”

她急切地捉住月云旗的肩膀:“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跳河之后有没有事,你……”她动作太大,一时忘了男女有别,整个人几乎都要扑向月云旗,倒是月云旗似乎对她颇为忌惮,连退了两步后,不料一脚踩在了正满脸痛苦地看着他们争执的抬书小太监的脚上。

小太监痛呼一声,再忍不住,手一松,书箱重重向下坠去,后面的小太监猝不及防,生怕这满满一箱子书砸着自己,也跟着一松手跳开来。

一时间,箱子重重摔在官道上,底板“咔”的一声轻响,竟像是把箱子都给摔坏了。

两个小太监立时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七手八脚便想重新抬起箱子,哪知道不抬还好,这一抬,整个底板都脱了下来,书哗啦啦掉了一地。其中还有一个红木锦盒大约是因为放在底下,居然盒角撞地,硬生生散开成了两半,盒中掉出个面具,赫然正是让谢宴挂心多年的那个熟悉的面具泥人张家的齐天大圣美猴王!

谢宴几乎是石化般呆在了原地。

“呃,那个,其实,这种面具吧,到处都有的……”月云旗见势不妙,连忙和起稀泥来。

谢宴狠狠瞪他一眼:“这是泥人张的猴王面具,我后来去泥人张的店中问过伙计,那年泥人张只做了两个面具,一个是美猴王,一个是吕洞宾。他记得当时是个少年提前小半年就付了三倍订金,求老爷子亲制的面具!”

月云旗怔了怔,大约也没想到谢宴还曾如此费心地去打听过这个面具,一时也只得呆立在原地。可也不能说那个买面具的少年是自己吧,毕竟那样一说等于承认了自己和初一相识的事啊。

“你和初一早就相识,是不是?”谢宴咬牙问道,说完却也不等月云旗回话,便说出了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虽然是为救我而去,但却不能被官府的人捉住带回去,所以才会不得不跳入河中遁走!霍统领当时就在附近,好死不死,我还求他去救人,难怪他一去不回,他必定是救下初一直接走了,对是不对?”

月云旗见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道:“差不多吧,不过……当时初一确实溺水不轻……”

“你都能认出我来,他肯定也是一早就认出我了啰?”谢宴说到这儿,心头仿佛被什么重物狠击了一下。

“此刻想来,密室之中相见时,他定是认出我了,他事后必定也打听过我,知道我是谢家人,才会连哄带骗让我写了婚书吧?否则,世上哪有那样的疯子,头一回见面,便哄着人家姑娘写婚书给自己的?”她陷入回忆,口中喃喃自语如同梦呓。

那么……动机呢?是如母亲在来时路上说的那样,从一开始,他就是看中了她的家世,想借着爹在军中的威望和权势以及柏妃娘娘在宫中的扶持,完成他的心愿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如野草般拉拉杂杂带出许多乱七八糟的线索和猜测,谢宴的心一寸一寸凉了下来。

她下意识便想远离那张刺眼的面具,结果一转头,便对上了不知何时走近了的初一。

一别数日,眼前这人身份却已经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