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谢将军到底是过来人,嘿嘿一笑:“你这傻小子,跟我们这么客气,都是自……”

“爹!同殊还有事,您别一天到晚地捉弄他!”谢宴不等谢将军说完,拖着他的手便往家里拽,回头冲江同殊挥了挥手,“你回吧,我就不送了!”说着,佯装没看懂江同殊那张欲言又止的脸上深深的失落,冲一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送江公子回去,顺便让人把马车上的东西都给我搬下来!”

“嘿,你这孩子,人家江家小子明明是想留下来吃饭的,哪有你这样生生把人家赶走的?”谢将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确定江同殊真的离开了,才皱眉道,“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么小家子气的行径!”

“爹!”谢宴翻了个白眼,“您堂堂的平北将军,别有事没事操心这种三姑六婆才关注的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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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三姑六婆才关注的事!这可是事关我女儿终生幸福的大事。当初这桩亲事明明是你自个儿默认……”

“默认什么呀!老远就听见你这大嗓门……”因为准备进宫而换了一身诰命服的谢夫人看清谢宴后愣了愣,“你偷溜出宫了?”

谢宴一听,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娘,在您心里,我就这么没规矩不懂事吗?还偷溜出宫呢,你当我是只蚂蚱啊!那可是皇城,没有娘娘的手令我怎么出得来?”

“那江家少爷还让我进宫接你?”

“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在宫里待得太难受了,又不敢跟柏妃娘娘提这事,才想着让您找个理由进宫接我回来的,谁知道……”谢宴说到这儿,想起今晨临走时,似乎看到宫门附近有个倚着树的身影颇像初一,不由得停住话头。

“谁知道什么?”谢夫人狐疑地看着女儿,敏感地捕捉到她神色间一闪而过的那丝不自然。

谢宴连忙捂着肚子:“哎哟,我都饿死了,爹方才不是还要留同殊吃饭吗?是不是可以用午膳了?”

“可以可以!”谢将军一听女儿喊饿,连忙吩咐人摆饭,谢夫人却没忍住,跟着谢宴进了屋,开门见山道:“谢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和你爹?”

谢宴缩了缩脖子,有心敷衍,转身对上母亲那双仿佛能看透她任何谎言的杏眼,只好咬了咬牙:“有件事,我细想了几天,觉得还是要跟你们说一声。姑且不论这事结果如何,至少眼下,我想求爹帮忙做件事!”

谢将军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冲妻子挤了挤眼:“你看看,这孩子,进宫才几日,居然就跟自个儿的亲爹生分起来了。几时开始,对着我都要说求这样的话了?”说完,凑到谢宴跟前,小声道,“教过你多少次了,闯了祸要爹帮你善后的话,偷偷告诉爹就好了,怎么又当着你娘的面捅出来?一会儿你娘脾气上来了,我护不住你,可不能怪爹不讲义气!”

谢宴无奈地看着自家爹爹:“爹,我是认真的!我想请爹联同朝中与您交好的诸位大人,联名上书,请皇上册封三皇子的生母纪氏!”谢宴说完这话,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神色骤变的父母,心中一阵忐忑。

谢渐甫眼中威仪乍现,却只是一瞬,旋即打着哈哈道:“三皇子?怎么,你才进宫几日,莫非就认识三皇子了?近来朝臣之中,对他可是颇为好奇呢。都说他生得好看,学问也好……”

“你闭嘴!”谢夫人突然爆发,制止了丈夫的插科打诨,阴沉着脸坐到了桌前,双眸一眨不眨地盯住谢宴的脸,“你可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谢宴到底有些心虚,毕竟她和初一的事,到现在在家中也只字未提过,依照谢夫人一直对她耳提面命的那套“女子矜持贤淑方为贵”的理论,今日一顿藤条怕是躲不过了。

但是下一秒,眼底浮现出初一的侧颜时,她还是垂了眼深吸了口气:“半个月前,在安乐堂,桑嬷嬷的娑罗院发生大火时,我失踪了一会儿,其实并不是磕伤了脑袋,而是、而是无意中撞进了芷汀斋的机关,也就是纪氏偷偷将三皇子养大的那间密室。”

谢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到现在才说?”

“娘,当时那种情况下,初一身份特殊,央求我不可对人提及。况且当时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是皇上的儿子,怎可言而无信?”

“怪不得娑罗院的案子你会插进去一脚,怪不得那日在灵均殿,听我和柏妃娘娘说起纪氏的事后,你会忽然跑出去了,现在看来,都跟那位三皇子有关啰?”谢夫人细思过往,怒容更盛,双目一冷,“从小到大,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看看我和你姨母还不明白吗?往日里,你姨母动过心思,想让你和兴太子亲上加亲时,我不惜开罪娘娘都不肯应允,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谢宴仰脸打断母亲的话,“母亲一直对我言传身教,说天家无情,一旦牵扯进去,所有利益纠葛都会重于亲恩友爱。因为我爹是手握大明七成兵权的平北将军,是当今太子的亲姨丈,所以您生了我这个女儿后,连弟弟都不敢给我添一个,就怕将来树大招风,引来皇上猜度,招致祸端。”

“知道你还明知故犯?知道你还和三皇子扯上关系?”谢夫人尖声厉喝,俏脸微白地看着谢宴,“你可曾想过,倘若你爹站出来公然怂恿众臣上书皇上册封纪氏,柏妃娘娘会怎么想?皇上会怎么想?!”

谢宴虽然从小被母亲教养得极有规矩,但骨子里从父亲身上继承而来的那股子热血却是从未凉过的。

见母亲发作,她一时倔劲儿也上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索性都说开了吧!皇上的性子,大家心知肚明,西北边陲十年前被爹平定,可是近几年蠢蠢欲动,皇上却始终听任万家那帮蠢材的建议主和不主战,又是割地又是赔钱,就是不肯让爹带着将士上阵退敌!柏妃娘娘在宫中谨小慎微又有何用?到头来,爹这手握大明七成兵权的堂堂平北将军,还不是天天在京城里陪您逛街、买菜、逗蟋蟀!到头来,太子表哥还不是被万贵妃害死了!您千方百计趋利避害又有什么用?别当我不知道,没给爹生个儿子,您心里难道就真的不难受吗?您永远在防着别人害您,就意味着别人永远都能伤害您,与其那样,倒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把自己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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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谢夫人双眉一竖,瞪向了谢渐甫,“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你看看你生出来的好女儿,一个闺阁小姐都敢置喙起朝堂大事来了!”

谢渐甫吓得连忙摊手:“不关我的事啊!我虽然的确手痒得厉害想出去打仗,可我从来没在孩子面前说过这些事儿。”

“不关爹的事!”谢宴怒其不争地看着自家老爹对着娘亲时的怂样,撇了撇嘴,“您别老觉得我还是个孩子,脑袋在我肩膀上,我也能想事儿的!反正,我求是求了,帮不帮是你们的事,就算你们不帮,我心里总归是站在初一那边的!”说完,她手一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知道,您这几日心里必然不痛快,我就不出来给您添堵了。我这就回屋抄一百遍《兰亭碑帖》,不抄完不出来!”说着便要回屋,谢渐甫一看,连忙打圆场:“站住!这饭菜马上就端上来了,你还去哪儿?臭丫头,你这脾气倒越发大了是不是?过来,给我坐下,吃饭!”

谢夫人眼底微微发红,寒声道:“我左右是管不住你了,翅膀还没硬就敢跟我叫板了!这饭我不吃了!”

“娘!”谢宴忽然开口叫住她,鼻子虽然微微发酸,却还是努力挤出了抹笑,“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没办法不管他!我、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谢将军正准备帮妻子斟茶的手颤了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闺女:“你说什么?你喜欢上谁了?”

“我喜欢上三殿下了!”谢宴咬牙,撸起袖子露出腕上那串紫檀串珠,“头回见面时,我、我就喜欢上他了,我、我还怕他不肯娶我,逼着他送了定情信物给我,还、还写了婚书给他了!他、他将来当不当皇帝我不知道,但是,做你们女婿,是迟早的事了!”说完,她一脸视死如归道,“我仔细想了想,我这趟犯的事,确实有点大,光抄《兰亭碑帖》怕是不顶事儿了,我、我还是去祠堂好好跪几天,静思己过吧!”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去,待跑出去数步,听见屋里传来谢夫人微颤的嗓音:“她方才说什么来着……我是不是听错了?”

“婚书!她说的是婚书!”谢渐甫忽然暴喝一声,“我早说了,姑娘家的学那么多诗词歌赋、看那么些书没用吧!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人都让你给教傻了吧?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偏袒那小子了,等嫁过去了,还有我这把老骨头什么事儿?还逼着人家给定情信物呢!呸!我谢渐甫的女儿,能做出那么掉面子的事来?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谢夫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仓皇和无措,显然关键时刻,谢夫人开始专职掉链子了。

“能怎么办!丁雷呢!备马!老子这就出去打听打听,那小子到底是个怎样三头六臂的人物!统共也才这么几天工夫,就把我宝贝闺女哄得五迷三道了!”说完,谢将军的大嗓门已经响彻整个将军府,“丁雷,你聋了吗?!牵老子的马来,赶紧的!”

谢宴长舒了一口气,伸手不自觉地抚上腕上的那串串珠,仰脸看了看天上的云彩。

“谁说我做不出逼人家给定情信物的事?我堂堂平北将军的女儿,看上哪家的儿郎还怕承认吗?”她抿了抿嘴,忽然笑了起来。

3

成华十二年腊月初六,大寒。

皇帝当朝宣旨,立皇三子朱元善为东宫储君,并于三日后为太子举行册封大典。

自前太子朱元兴死后,一度忧心皇帝无子嗣继承大统的诸位老臣都着实慌了神。没想到皇帝还有个儿子一直被偷偷养在安乐堂。所以三皇子的出现,几乎立时便让众人安下了心来。

皇帝的这个决定虽显突然,但也实属情理之中。毕竟眼下,他也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以后宫妃们诞下龙子要对太子之位进行调整,也是十年八年以后的事。所以,这件事若要说有人不满,大概也只有万贵妃及其家族中的一干人等有些不甘心而已。

而太子册封大典一过,以护国侯为首的几位朝中股肱老臣,便联名上书,力谏皇上册封太子朱元善之母纪氏。此事立时得到了以商太傅、曹丞相等一众文官的附议。

商太傅在早朝之上手持笏板,声若洪钟道:“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为由,太子既已贵为东宫,生母在世,焉有不行封赐之礼?”

“臣附议!”曹相也上前一步,“圣贤有云,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太子自幼为纪氏在暗室之中抚养成人,此事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坊间百姓对纪氏遭遇甚为同情,多赞其有义,皇上既已立太子,自然应该连同纪氏一同册封!”

这三位老臣一发话,朝中一部分与他们交好的官员都纷纷附议,跪了一地。

万贵妃的兄长当朝太师万淙安自然不服,一举笏板便想跳出来,冷不防斜刺里有什么东西忽然滚到脚边,他这一伸脚正好被绊了一下,顿时一个踉跄也跌跪在了地上。正龇牙咧嘴想喊疼时,却见一旁平北将军一脸肉疼地小声道:“哎哟喂,万大人,我这对铁蛋子可是用当初西北狄王的一杆长枪打造的,您好歹别给我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