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很轻,轻到虞清从里面听出一股从未在他身上看见过的卑微的挽留。

“答应过你,什么时候?”虞清抬眉,想起来今天早晨在床上被迫答应他的话,语气顿了顿:“景大人,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眼神带着无措微颤,受伤的看向她,“是……骗我的吗?”

“男欢女爱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骗?”虞清摇头不认可:“顶多算在哄你。”

“哄我的……”

“景大人,从我决定喜欢你的那一刻开始,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选择原谅你。但从我决定不再喜欢你的那一刻起,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说什么做什么,也都不会再改变这件事了。”

“你既不会再喜欢我,决心弃我而去,昨晚又为什么不推开我?”

“你最好讲点道理,我推了,你不走,欺负我的暗卫当时不在我身边,奈何不了你。”

“呵……”景祀苦涩的笑了,清贫干净的衣衫在华贵的公主府中像一道清风,本就因为生病而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配着破碎的眼神,引人心疼。

“你今日见到林小姐了吗?”虞清没头没尾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景祀一愣,“是。”

“难怪。”虞清了然的点头。

她就说景祀怎么好好儿的突然病了,原来是和书里的女主见面了,强行走剧情呢。

书中原本的剧情下,景祀与女主林语见面时景祀突然身染顽疾,起初只当是小病随意抓了几幅汤药,但怎么都不好,还是林语出手才救了景祀一命,景祀也在林语的悉心照料当中逐渐对她有了好感,加上二人都喜欢字画,相见恨晚,很是投缘。

虞清想了想,觉得不能太欺负人:“昨夜确实是我说了引你误会的话,若你觉得献身委屈了,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父皇赏你作为补偿。”

“我想要什么,公主难道不知?”

“不知道啊。”虞清茫然的想了想,震惊道:“你别说你现在想要的是我吧?”

“是。”景祀目光炽热,“我昨夜所为,不是因为所谓的失去了才想要挽回,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只是一个你。”

虞清觉得好笑,“喜欢我,所以要送我进大牢?”

“殿下虽贵为公主,但毕竟是女子,名声为重。尚未婚嫁,当街索吻,恐会遭人议论,我当日所为只是想保住殿下的名声。”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向上攀爬的心思,入朝为官,不再只是为了为民请命,还多了一个不能言之于口的心事,就是为了她。

“……”

鬼理论。

不过那么一闹,有官府插手,那件事确实很少人知道。

景祀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虞清止住步子,没有将手抽回,看着他。

“殿下,再等一等,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虞清问:“你要我等什么?”

“等到我可以配得上你。”

这些年来,他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他从小家境贫寒,父母早亡,因为模样生得好看,从小不少受人欺负和拐卖,早已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身份尊贵,受尽宠爱。

起初他也只当她是一时新鲜,把他当成玩物,所以一开始会抵触、刻意避免和她有过多的接触,等着骄矜的小公主逐渐失去兴趣,可他的目光总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

她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睛里像跌进了碎光。她在宠爱的蜜罐里长大,却知民间疾苦,心地纯善,书读的不多,却狡黠聪颖,不是没脑子的愚善,总有她自己的考量。

吃到好吃的点心的时候,小脑袋会轻轻的左右摇一摇,糕点的碎屑沾在嘴边,颤动的睫毛像蝶翼,带着独属于她的娇憨,然后把糕点往他的面前推,要他也尝一尝。

好像只要他想要,天下她能得到的一切,她都愿意拱手推到他的面前。

高岭之花,也难掩心头悸动。

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想让她继续做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他已经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了。

哪怕世人都只当他是为了权势要她娶她,他也愿意放下那点自尊,任他们去说去议论,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她靠近,可临近终点,她不要他了。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对他而言,何其残忍。

虞清只觉得心里一空,摇头:“景祀,万事万物都有时间,时候过了,就真的没有用了。”

“我不明白。”景祀拉着她衣角的手指收紧,眼尾通红,“你既答应过我,便断没有食言的道理!”

虞清叹气。

景祀向前一步,近乎恳求又执拗的:

“我们已经行过夫妻之礼,有了夫妻之实,便不能再分开。从前是我不懂,我从小没有见过父母恩爱携手,不知该如何爱人,又该如何被爱。我在慢慢学习,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可指天起誓,绝不辜负,如有违背,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打住!我没兴趣听你这些誓言。若行了周公之礼便要成婚,这公主府只怕要热闹了。景大人是男子,思想不必如此迂腐,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我不需要景大人负责,也请竟大人不要拘泥。”

“你还想哄我么,昨夜你分明是初……”

“昨夜是,今日呢?”

“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