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收,好孩子你?莫收!”金夫人急得跺脚,也顾不得解项圈了,一只手扒着晏小鱼的手臂不肯放,另一只手去扯自家小丫鬟,试图将手镯抢回来戴到?晏小鱼手上。

晏小鱼十分无奈:“金夫人,这是你?的东西,你?戴着才好看,往后别再送人了。”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这对镯子分量十足,金夫人生得丰润,肌肤也白?,戴着虽然打眼,倒也不难看。

若是换到?他手上,松松垮垮的,只怕就真?像手铐了。

他只想快些脱身,免得那堆金子再晃得他眼馋,可?金夫人扒着不放,他也不好用力,只得朝小九和应东求救。

小九毛手毛脚地过来帮忙,应东挠了挠脑袋,难得有些茫然无措。

“那啥,男女授受不亲,金夫人你?还?是快些放手吧,待会儿被严大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严大人在他家夫郎的事儿上,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应东作为晏小鱼的陪练,深有体会。

三人连带着金夫人的侍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晏小鱼解救出来。

晏小鱼原是想去严少煊那儿瞧瞧的,可?金夫人的侍女扶着人一步三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晏小鱼。

晏小鱼瞧出她?有所求,原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这姑娘年纪小,他心里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

“说吧,什么事儿?”

侍女如蒙大赦,满脸感激:“我家夫人醉得厉害,等会儿进了花厅,只怕又要乱送金子,晏夫郎,您可?以?陪我们进去吗?”

“……”晏小鱼哑然失笑,“成吧。”

*

霜梅轩的花厅用大幅的画屏隔成两处,前头是喝茶小憩的空间,后头才是筵席的位置。

小九和金夫人的侍女一左一右扶着金夫人,晏小鱼走在前头,进了花厅正要绕过画屏进后厅,却被里面的动静止住了脚步。

他将食指抵在唇上,回头看了小九一眼,小九会意地捂住金夫人的嘴。

花厅里头热闹得很。

乌夫人愤愤不平:“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竟敢如此不识抬举,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愿意来,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徐夫人语气有些不满,“若不是你?先招惹人家,说不定人家也不会非要同我们对着干!”

“你?这会儿倒是撇得干净,前头若是依我的,先多送些钱财堵住他的嘴,再提要求,他能拒绝得了?还?有方才若不是你?拱火”

“都少说几句!”沈夫人冷着脸斥了一声,“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你?们还?想事情更难收场?闹成这样,等会儿出了这个门,咱们要如何同自家相公交待?!”

乌夫人面露不屑:“哼,不说便不说!大老爷们儿自个儿不争气,倒好意思责怪我们妇人夫郎?”

她?话音落下?,又有个夫郎小心翼翼地问:“他和金氏都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若派个下?人出去瞧瞧,金氏往日喝了酒都要充一回派头的,今日倒叫她?躲过去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乌夫人撇了撇嘴,“不过一点儿金饰,倒教你?惦记得厉害”

话未说完,陡然听见一阵细碎的声响。

“唔!”金夫人艰难地将小九的手扒开,她?家侍女的手又捂了上来,她?双眼迷蒙,笑呵呵的,“哪、哪位姊妹还?缺首饰?都去我那儿拿!”

屋里众人没听清,但也面色大变,不约而?同地看向画屏后头,乌夫人厉声斥道:“谁在哪里?!”

晏小鱼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我在这儿。”

乌、徐、沈等人心头一跳,脸上像开了染料坊一般,十分精彩。

“晏夫郎何时进门的?”沈夫人勉强笑了笑,“方才我与徐夫人拌了几句嘴,也不知有没有吵着您?”

晏小鱼笑得眉眼弯弯:“你?猜?”

沈夫人她?们惊疑不定,没敢再试探。

刚被小九和自家侍女扶着坐下?的金夫人没安静一会儿,又干起了‘散财童子’的活儿,主要还?是冲晏小鱼来的,但屋里众人一个没落下?。

“袁夫郎,嗝,我铺子里新上了石榴摆件,你?定然喜欢!沈夫人,嘿嘿!你?的兰花吊坠丢了,我铺子里还?有好些呢,各式各样的,你?快来选!徐夫人,你?侄女儿出嫁……”

晏小鱼似笑非笑地盯着,其余人如坐针尖,完全不敢应声。

*

同霜梅轩一样,竹影轩也是气氛诡谲,暗流涌动。

徐老爷与沈主簿、虞县丞、乌典吏等人有备而?来,各个都分配了任务。

宴席上他们先是对着严少煊一阵吹捧,接着各路人马轮流上阵。

先是徐老爷吐苦水,说徐家并未掺和前任县令受贿的事儿,却因他侄子与前县令吃了几顿饭,受了牵连。徐家赔了一大笔银子,宝丰钱庄的生意也因此受损。

徐老爷信誓旦旦地跟严少煊表忠心,又暗示严少煊,只要县衙肯‘关照’宝丰钱庄,徐家定竭力支持严少煊;

接着虞县丞委婉地透露,县衙那些衙役们因为俸禄未能及时发放、伙食削减,心生怨气,而?今干活儿不如从前卖力了;

然后沈主簿跟着敲边鼓,说县衙账上亏空,下?月日常花销而?今都没着落;

紧跟着几个当过官的乡绅说起自个儿原先在任时的经历,感慨税收不亮眼、考评不够出挑的县官升迁有多不容易;

乌典吏也装作不经意,提起自家那个做同知的亲戚,又以?人家的名义?,论?证方才那些乡绅说的话。

最后,徐老爷一脸恳切地道:“严大人,您还?年轻,又是状元出身,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吾等身份微末,但与您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愿效犬马之劳,与您通力合作,助您去往更高处。您好了,咱们岭北也会更好!”

另一位姓‘金’的富商则豪迈地表示,若是县衙需要,他那金铺定然鼎力相助。

严少煊听得认真?,但面上淡淡的,一直未明确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