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粥的白瓷小碗硬生生被捏碎在长舒手中,只听得他目不斜视盯着地砖咬牙切齿问道:“那你可答应了?”
容苍呜呜哭着:“起先自是没有的!我敬长舒尊贵,怎敢做如此亵渎之事!可、可长舒一直说‘哥哥难受’、‘救救哥哥’……还抓着我的手放了上去!我、我又怎敢不答应呢!”
说完便满脸通红地环抱住双臂,将脸埋进两臂之间,放声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没被开解不说,还要面对这般强硬的逼问态度。
长舒只觉胸口气结积郁,但也知此事错不在容苍。闭上眼试着稳住语调,短短吐出两字道:“出去。”
容苍满脸泪痕地从双臂中抬起脸来:“长舒……”
“你先出去。”
容苍不再多言,拖着步子走到门口,刚要迈出去,又走回来。
长舒不备,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像是被长舒这一眼伤到,容苍错开目光,蹲下身将长舒捏碎的碗盏收拾好,放到盘子里,低低说了一句:“长舒别弄脏手,我再去煮一碗。”
再默默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长舒孤坐在床上,神情复杂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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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苍虽嘴上说着替长舒再煮碗清粥来,实则一直没敢敲门进去。待长舒平复了心绪一开门,低头便见他正抱膝坐在门口,有些落寞地把头靠在门框上。身旁的盘子里,那晚白粥还冒着热气。
两人相对无言地对视少顷,最终还是容苍怯怯开口:“长舒……”
长舒弯腰将他扶起,面色虽还是紧绷着,语气却比之前缓和许多:“粥都煮好了,怎么不进来?”
容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怕你不想见我……”
“又胡思乱想什么。”长舒把粥端在手上,朝楼梯走去,难得不顾仪态地边走边吃了几口。
容苍跟在他背后,听得他说,“我已探查完长公主的记忆,大概了解了一些往事,稍后进入幻境,找到节症所在,要破了它便不是难事。”
容苍悄悄扯住长舒的袖子:“那长舒跟我讲讲……”
长舒沉默一瞬,眼角看着侧后方扯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还是放任他去了。便这样拖着容苍继续走着道:“长公主幻境中的夫婿名叫姜禹,是前朝罪臣之子,当今皇帝还是皇子时救了他一命,给他改了这个名字做长公主的护卫。两人日久生情,但后来长公主在国难之时被送去东丽和亲,皇帝登基后,姜禹挂帅征讨东丽,将长公主救了回来。”
容苍上前与长舒并肩而行道:“那岂不是挺好的?难不成这将军后来出征战死沙场了?”
“那倒不失为一个值当的死法。”长舒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长公主双眼无意间被妖物所伤,那将军拿自己的眼睛换给了她,打算就此与长公主归隐,不再过问世事。辞呈还没送进宫,皇帝在明知他双目失明的情况下命他去刺杀邻国皇子。摆明了是要他去送死。”
“那他死成了吗?”
长舒摇头:“我没等到消息便被你唤出来了。不过西辽史册有记载,三皇子确实死于刺杀。而那名刺客虽刺杀成功,自身也被砍断一臂,下落不明。想来是没了活路的。”
容苍道:“那便是没回来了……”
“不。”长舒将目光放远,凝神道,“应该是回来的了……”
他记得霁月宫初见长公主时,她头上戴着一只金步摇,同当年她在那家首饰店看中的一模一样,而姜禹也说过要回来娶她。若没有回来,二人现在不会是以夫妻之道相处。
长舒摇了摇头:“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一切若是那只幻妖所为也说不定。
“那长舒进入幻境后打算怎么办?”
“找到突破口,让长公主自行醒过来。现在看来,最方便的突破口就是幻境中的姜禹。”
“那长舒找到姜禹后打算干什么?”
长舒迟疑了一下,答道:“杀了他。”
“杀了他,长公主便能醒过来了?”
“自然不是。”长舒道,“幻象在捏造的世界里不死不灭,杀了他以后,他也会活过来,一切如常地生活。”
“有什么用?”
“什么用?”长舒看了容苍一眼,“被杀之后还能活过来,这足够说明所有了。姜禹很聪明,他意识到这一切后,会做出选择,要不要放任长公主在虚无的世界里和他了却残生。”
“我想同长舒一起进去。”容苍突然说,“出了事至少能把你带走。”
原以为又会像往常那样遭到斩钉截铁的拒绝,他都做好了撒泼打滚的打算,没想到这次身旁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只是略微停了下脚步,便对他说:“好。”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昨夜发生的事,一路相随,飞身至霁月宫前。
四顾无人,长舒对容苍叮嘱道:“之前同你说过,幻妖所造幻境不同寻常,里面的人虽在幻境之中,但只是有一部分东西见到的和常人不一样,其余情况下是和幻境外没有区别的。就像那日我们前去送饭,长公主虽中幻术,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但同样也能和我们交流。换言之,幻境不完全是幻境,它和现实是交叉的,只有关于幻象的那部分脱离现实,其余和真实情况都是一样的。”
容苍点头:“明白。”
“进了幻境我们眼前所见便如同长公主所见,届时若到了陌生的地方,亦或是见到陌生的人,要留心区分那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的。”
见容苍认真答应,长舒便不再多言,只闭眼合指向上,一掌托住那只手,将两指竖起置于丹田之前,口中念诀,最后一臂举起,向空中伸手道:“斩风,召来!”
宫外忽起狂风,成股地卷起萧萧落叶,呼呼风声中,容苍耳畔回荡着那声“斩风”,总觉得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霎时,长舒手中金光一闪,那把在烟寒宫平日总被长舒拿在手里的折扇竟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掌中。
长舒依旧并未将其打开,只握着扇柄直指霁月宫大门,喝道:“破!”
话音刚落,霁月宫上空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呈透明的淡紫色,将整座宫殿笼罩其中。而此时折扇所指的方向,对应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割口般的缝隙。
长舒收势朝那缝隙处奔去,对容苍道:“跟上来。”
进了结界,眼前景色陡然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