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嘿嘿,跟我还客气什么,有空我们一起出去约个饭吧,庆祝一下重归单身?哈哈哈]

[好,时间你定。]

吹风机的暖风将湿发一点点吹干,心绪也一点点平复下来,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得彻底告别上一段感情,把这个纹身给洗掉。

洗纹身……应该会很痛吧,毕竟当初纹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强撑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瞥向那块洗澡时被自己搓红的皮肤,他甘愿为了所爱之人刻字于皮肉,却没想到所托非人,真心错付,终究镜花水月一场空。

识人不清,也害人不浅。

他闭上眼,本以为经历了这一天翻天覆地的变故,感触颇深,会久违地梦到过去,却没想到一夜无梦,只有混沌无尽的黑暗,一点光亮也没有,他像是个迷途的旅人漫无目的地漂泊,走得跌跌荡荡。

醒来时他眨了眨眼,用指腹触摸才惊觉眼角湿润。原来,自己其实是很难过的吗?

他不禁哂笑,像是卸下了全身气力,剥落了伪装的面具,摔得四分五裂。

白天他所以为的不在意只是在逞强罢了,梦境不会骗人,清醒时最残忍。

洗漱完毕后他下楼买了个煎饼果子,正巧看到附近新开了一家纹身店,站在店门口往里面瞧了瞧,看到一个穿着无袖黑色t袖的男人,可能是被那人臂膀上的凤凰图腾给震慑到了,他一时间竟没有敢走进去,只是愣在店门口,直到那人把目光移向自己,剑眉星目,有几分凌厉的美。

苏川柏一恍神,瞧见那黑道大佬慢悠悠地朝他吐了一个烟圈。

第2章 玫瑰与你最相衬

苏川柏其实很讨厌烟味,尼古丁的焦油味总会让他联想到小时候爸妈吵架闹离婚的场景。烧好的饭菜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就被推翻在地,父亲的谩骂声,母亲的啜泣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搁着门板也挡不住的聒噪。每次他们吵完架,父亲就会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所以当他闻到烟味时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所幸这味道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掐灭了。

苏川柏看向那烟灰缸,发现那里躺着五六个燃尽的烟头,被苍白的烟灰掩埋,像是一场盛大的葬礼,不知是在祭奠谁 。

年纪轻轻,烟瘾就这么大吗?苏川柏走在纹身师身后却只能闻到他身上微凉的薄荷味,若有若无地勾着人神魂。

纹身师让他躺在几乎放平的纹身椅上,示意他把纹身展露出来。作为一个性取向为男的人,这种姿势面对同性多少让他感到有些尴尬,更何况还得把外裤脱掉。

天知道他当初是怎么纹上去的。

“虽然你可能已经有所了解了,我还是想再强调一下,洗纹身是通过激光的光热效应把表层皮肤烫掉,从而让皮下色素细胞排出体外。像这样有色彩的纹身一次是洗不掉的,而且这一块的皮肤比较敏感,疼痛是一方面,还有可能会留疤。”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季鹤如抬眸认真地看着他。

来他店里洗纹身的人其实挺多的,大部分都是一时冲动把前任名字纹上去后又分手这种状况。

苏川柏半躺在纹身椅上,一颗心紧张地突突跳,像是刚被宣判了一场无名罪证。

他侧目看向戴着黑色医用手套的纹身师,想起楼下张贴的那些自创的纹身图案,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可以改纹身吗?”

季鹤如为纹身器械消毒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落在纹身上,一时也没有收回的意思,似乎在考虑方案可实施性。“可以,你想要纹什么样式的?”

“能把我原来的纹身遮住就行,你自由发挥吧。”

“确定?”

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季鹤如重新审视起那个纹身,深红色的爱心,被穿刺的红线紧密缠绕,包裹在其中的是英文花体的L&S,黑与红的交织,宿命般的红线缠绕,设计的很有艺术感。

“确定。”

季鹤如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当纹身针落在皮肤上的时候苏川柏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吓到而瑟缩了一下,纹身师不动声色地轻轻拉紧皮肤固定纹身位置 ,在脑中构思好线条走向后,纹身针不停歇地在皮肤上游走。

细密的疼痛感虽不至于让人一下子跳起来,但却难熬的很,时间的流逝也仿佛变成了粘稠的固态液体 ,填塞拉扯着意识。

苏川柏试图分散注意力以缓解疼痛,想想一个星期后的展会布置,想想自己大型装置的设计图纸……可每次走神都会被腿上的刺痛感给拉回到现实世界。

他自认不是个话多的人,也不会贸然跟陌生人闲聊。此时却无比渴望和人聊聊天 ,但是却怕打扰纹身师的创作思绪,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能作罢。仰躺的姿势看不到纹身进度,他只能转而盯着纹身师的操作手法,可没想到盯着盯着目光就偷瞄到那张脸上了。

实话说,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的。眉眼深邃,如同古希腊雕塑般立体高挺的鼻梁,微红的薄唇……

苏川柏是个独立艺术家,他喜欢一切与美有关的事物,当然也包括人。

这时,纹身师一眼扫过来 ,迎面撞上他直勾勾的眼神 ,苏川柏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看你出了好多汗,勉强的话要不要休息一下 。”季鹤如这样说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待人接过后起身倒了两杯水 ,将其中一杯推到苏川柏面前 。

“好,谢谢。”苏川柏擦完了汗接过水杯抿了口水 ,喉结滚动吞咽下肚 ,接着忍不住坐起来看了一眼大腿内侧的纹身。

当他瞧见新纹身的雏形时眼神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是一朵红玫瑰,准确来讲是一朵被困在破碎玻璃罩里的红玫瑰,虽然还没有着色,却足以品鉴出纹身师的技术高超,一点原来纹身的影子都看不着 ,被完完全全赋予了新生。

“这也太漂亮了。”他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

玻璃罩寓意着保护,也是囚禁,而破碎的玻璃罩则寓意着即将冲破束缚,象征着自由无畏 ,象征着肆意横生。

多好的艺术品啊,苏川柏在一瞬间联想到了小王子拥有的那只离了保护罩就不能活了的娇弱玫瑰。

“喜欢这个图案吗?”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苏川柏耳边响起,隐隐含有笑意。

“喜欢。”他笑着回以一个微笑 ,这几天都过得都很糟糕 ,他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季鹤如这才感到如释重负 ,他从没接过挑战性这么大的单,在完成度很高的纹身图案上进行二次创作,幸而效果还算不错。其实在作画的时候客人本身也给了他一些灵感缪斯 ,白皙光洁的皮肤就是最天然无瑕的画布。

正如没有艺术家不爱他的缪斯,没有纹身师不爱他的作品。

“当你看到这块皮肤的时候,希望你想起来的不是那个人留给你的伤痛,而是野蛮生长的美好,肆意横行的自由。”当纹身进行到收尾工作时季鹤如缓缓开口,语气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也是兴之所至,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这句话有多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