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的时候苏川柏明显感觉自己和林铖之间貌合神离了，对方回自己消息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在网上查阅怎么维持和男友之间的感情搜索到了要让恋情时刻保持新鲜感，可以准备一些小惊喜。

于是苏川柏亲自设计纹身图案，将两人的名字用爱心圈起来，用红线密密缠绕，他一厢情愿，磕磕绊绊地学着去留住人，把这个纹身图案纹在了大腿内侧。

果然当林铖发现这个纹身的时候明显对自己又勾起了兴致，拉着自己滚到了床上，两人仿佛和好如初，又像刚在一起那般甜蜜。

第五年的时候林铖首次缺席了他们的恋爱纪念日，说是因为工作应酬实在是抽不开身，苏川柏准备悄悄地去林铖家门口等他，可没想到在楼下看到林铖和一个女人吻别，那女人想要挽留，林铖也没拒绝，两人相拥着进门，看上去就像一对般配的小情侣。

苏川柏站在门外冷眼旁观，根本不给林铖解释的机会提了分手。

这个男人没有兑现给自己一个家的承诺，反而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想要把纹身洗掉于是遇到了季鹤如，他给自己纹了一朵玫瑰。

季鹤如同样出现在他格外伤心难过的时候，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吃过的亏苏川柏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次的苏川柏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爱，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犯下错误，没有及时规避自己的心动。

爱了就是爱了。

第14章 舔舐伤口

季鹤如推开苏川柏工作室门的时候，苏川柏正踩在高高的梯子上在白墙上作画，他穿着画画用的围裙，上面零星沾了丙烯颜料，过长的头发来不及修剪干脆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这样更有艺术家的氛围感了。

纹身其实也是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季鹤如半路出家被纹身师傅带着手把手学画画，学在皮肤上作画，从画作中他得到了内心的宁静，和自己的过往达成和解。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懂得纹身，才能遇到苏川柏，才能和苏川柏在艺术上同频共振。

刚认识的时候两人闲聊，得知苏川柏毕业于A大艺术学院，而他在A大金融学院读了一年就辍学了。那年他大一入学时，正是苏川柏拍毕业照离开之时，他俩的关系就像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可遇到了又能怎样呢，苏川柏那时有恋人陪伴，无限美满，而自己活成了一摊烂泥，连自己都看不起，草木如何能攀上月亮？所以这样想想也不那么遗憾了。

苏川柏因为作画过于投入，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另一个人的靠近。

季鹤如把路过花店新买的三只红玫瑰放进摆在工作桌上的陶瓷花瓶里，换下了因为苏川柏忘记添水而枯萎的百合花，看到垃圾桶里的空外卖餐盒，他默默叹了口气。

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一日三餐都吃外卖可怎么行，营养也得跟上，自己以后有空就做饭给他吃吧。

苏川柏察觉到动静这才转过头，眼睛在看到季鹤如的那一霎那亮了起来。“你来了啊。”

他这样说着放下手中的画笔就要走下梯子，可就在这时梯子突然剧烈抖动了下，苏川柏惊呼了一声，脚边的调色盘被掀翻，五花八门的颜料呈放射状洒了一地。他站在梯子上的身影摇摇欲晃，似乎就要往下坠落。

记忆里的片段和眼前的场景无限重叠，就快要分不清现实。

季鹤如瞳孔放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脑已经自动屏蔽了外界一切声音，心中只涌现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苏川柏绝对不能出事。”

幸好是虚惊一场，苏川柏抓住了身边的扶手，再加上季鹤如及时把梯子给扶稳了，他这才站定身形，心有余悸，现在朝下看一眼，脚都有些发软。

苏川柏刚从梯子上走下来，就被怔在一旁的季鹤如拥了个满怀。“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他笑着回抱住，拍着人肩膀柔声安抚。

明明差点要掉下来的是自己，季鹤如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季鹤如的情绪格外激动，他的呼吸很急促，胸腔起伏大到苏川柏甚至感觉他就要呼吸过度了。

苏川柏的手摸索到季鹤如的手腕处，简单估摸了一下对方的脉搏，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大学时他因为个人兴趣选修过心理学，担心自己的安危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还是分的清的，季鹤如目前的情况明显是由前者转向后者了。

“鹤如？”苏川柏试探着出声。

这是苏川柏第一次单独喊季鹤如后面两个字，杀伤力很大，话音刚落明显感受到到季鹤如有所触动，背后的手把苏川柏更用力拥向自己，带着要揉进骨血里的劲。

“鹤如，我快呼吸不过来啦。”

“理理我好不好？”

“……我在。”季鹤如这才被唤回一点神识，抱着苏川柏的手放松了些，刚才那一遭他已然被吓出一身冷汗，此刻才稍作淡定。

“抱歉，是我失态了。”季鹤如满眼落寞，盯着工作桌上的红玫瑰沉默不语，自己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怎么能被川柏看到这么糟糕的一面，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本以为那个午夜梦回的噩梦已被自己战胜，却没想到如影随形，像小丑一样再次跳出来给自己一记重击，多么surprise。

苏川柏端来一杯柠檬水，放在季鹤如面前，充当起了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角色。“能跟我说说你刚刚想起了什么吗？”

季鹤如喉头一痒，又下意识想去摸一根烟，手伸到半空又攥成拳缩回。

“你如果想抽烟，我可以让你抽一根，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一点，把埋在心里的话都讲出来的话。”

季鹤如诧异抬头，想知道这是不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却见苏川柏温柔地朝自己笑。“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不要跟过去的自己过不去。”其实这句话也说给他自己听。

于是季鹤如叼着一根烟，苏川柏凑上去为他点火，两人视线交缠，烟雾缭绕中季鹤如缓缓开口。

“看到你站在梯子上要掉下来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外婆，她……是跳楼自杀的，在我面前，我没能救下她。”

“她那时身患重症，我不放心请护工，于是辍学去打零工，不忙时就去照顾她。我辍学的事情是一直瞒着她的，可不知哪一天被她知道了，她那些天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所以那天她笑着对我说想回家静养几天时我同意了。”

季鹤如说到一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来缓解溢出的情绪。这些话他从没跟人讲过，连他的纹身师傅也不知道这样细节的事情，可他抬头看到苏川柏的眼神时，又有了讲下去的勇气。

“可等我打零工回来后就得知了她的死讯，她可能写完遗书还想再看我一眼，特意等我回到家才从窗口跳下去的，那窗台那么高，我真的不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才爬上去的……”

“她在遗书里说不想拖累我，这些年辛苦我了，让我好好念书，以后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对自己好些，不要因为她的死内疚一生，她是自愿的，她会在天上保佑我的……”

光是听着苏川柏都快窒息了，再开口时已经有些哽咽。“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也有狼狈过啊，觉得上天对我真是不公，不仅因为车祸没有爸妈，外婆也要以这么残忍的方式离开我。”季鹤如恍若置身事外地在谈论这些，这是有多么强大的内心。

“幸好我遇到了一个人，就是我现在的纹身师傅，他很努力地开导我，对我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我现在的纹身手艺也都是他教给我的，我很敬重他。”

“若我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苏川柏眼眶泛红，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