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什么呢,身体可是本钱。”导演语气嗔怪。
裴鹤点头应下,心里却觉得奇怪。导演今天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好得让他心里发毛。
“对了,今天你得辛苦辛苦。”导演又说。
“嗯?怎么了?”
“我那会儿和编剧组商量了一下,临时给你加了场戏。”说着,导演把手里的飞页递给裴鹤,“距离拍摄开始还得有一会儿,你先熟悉熟悉。”
裴鹤没说话,视线放在手里的飞页上,他大致浏览一遍,发现是给自己加了场与新角色的对手戏。
拍摄进度已经过半,这时候突然加入新角色,极大概率是带资进组。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心里祈祷千万别是对演戏一窍不通的跨行演员。不然,他早早下戏回酒店补觉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等从化妆间出来,裴鹤已经把飞页上的台词背得差不多了。他坐回之前的椅子上,左看右看没发现新入组的演员,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剧本中。
他一边小声念台词,一边在脑海里想象着可能会呈现出的画面。
过人的共情能力和想象能力是他的天赋,很快地,他便沉入自己所构想的电影世界中,在其中自由主宰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因此,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逐渐涌起的嘈杂。
秦钺含着笑意走近,从衣兜里抽出手搭在裴鹤肩头,以十分暧昧的力道捏了一把,低声问:“裴老师,在做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荡在耳侧,裴鹤如梦方醒般眨眨眼,抬头怔愣地望向秦钺。
“不认识我了?”秦钺失笑,用指腹蹭了蹭裴鹤的后肩。
“你怎么来了?”裴鹤问。
“因为”秦钺故意拉长语调,他看了眼裴鹤手里的飞页,伸手指了指出场人物中的第二个人物,“今天,我就是他。”
一切准备妥当,导演端坐在监视器后,举着对讲机一声令下:“Action!”
按照剧本里的设定,他作为警方的卧底,需要对眼前这个黑社会组织的二当家主动投怀送抱,通过一些色情交易来获取情报。
裴鹤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有些恍惚。因为飞页上就那么几句台词,剩下的动作全都交给两位演员自我发挥。
他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可那也是对着别人演,如今要他对着自己的男朋友,竟难得觉得紧张。
只见光线暧昧的KTV包间里,快节奏的舞曲震耳欲聋。几个喝得面色赤红的醉汉各自搂着漂亮高挑的小姐,一边互相灌酒,一边扯嗓子嚎唱,白白糟蹋了一首好歌。
秦钺则穿着套墨蓝色的休闲西装,翘起二郎腿优雅地坐在皮质沙发上,尽管左右还紧挨着两位卷发红唇的大胸美女,可他身上那股矜贵的气质仍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慢条斯理地接过大胸美女递来的酒杯,只是抵在唇边抿了一口,又伸手放回桌面。
“老板,您怎么不喝呀?是不喜欢我给您的酒吗?”左手边的金发小美女语气埋怨道,她往秦钺身前凑去,故意将柔软的胸脯他手臂上蹭了蹭。
秦钺闻言反手搂住她,像捏小猫一般扣住她的后颈,随口安抚道:“小美人儿,我不爱喝酒,不如你替我喝了?”
说着,他伸手把酒杯拿过来,对着小美女转到自己刚刚抿过的地方,唇角挂起暧昧的浅笑。
金发小美女一愣,脸蛋浮起薄红,娇嗔地“哼”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酒杯,仰头给自己灌下。
打发了左边的,右边那位黑长直又不干了,抓着秦钺的手臂摇来晃去,要他也给自己喂酒。
就在这时,扮演成侍应生的裴鹤推门走进来,弯腰把盘子里的酒水搁在桌上。为了拖延时间,他刻意毛手毛脚地用盘子撞翻了已经开瓶的酒,酒液顷刻撒了一桌,甚至还有几滴溅在秦钺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秦钺本人还没太大反应,旁边的醉汉见状却登时勃然大怒,“砰”地一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抬腿飞起一脚直接踹在裴鹤的小腹。
为了完成任务,裴鹤只能硬着头皮忍下这一脚。可痛是真的痛,他捂着小腹坐在地上,咬碎了牙根才生生忍住眼泪,却掩饰不住眼眶一圈生理性的红。
见侍应生依然不肯道歉,那醉汉气极了,挥着拳头又冲裴鹤的侧颊狠狠砸下去,却被秦钺开口阻止。
“行了,都走吧。”秦钺摆摆手,挥推包厢内的闲杂人等,关掉震天响的音乐。
小姐姐们识趣地离开,几位训练有素的壮汉也不再是之前醉酒的状态,叉开双腿背着手,站在秦钺身侧,像是最忠诚的猎犬,时刻等待主人的命令。
裴鹤抽泣一声,被狠踹一脚的小腹里翻江倒海,他侧头吐出一口血,扶着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对......对不起。”裴鹤磕磕巴巴地道歉,手指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唯恐说错什么话又要挨收拾。
秦钺不言,把交叠的双腿放好,随手从烟盒里拿出一只香烟,侧头点燃尾端。他不吸,只是夹在指间反复把玩。
包厢里静了许久,裴鹤虽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可面对此情此景,依旧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只是嘴上道歉,不太划算吧。”秦钺笑了笑,抬眸好整以暇地盯着裴鹤,“会吸烟吗?”
裴鹤艰涩地点点头,小声说:“会、会一点......”
“来。”秦钺挑挑眉,像是叫小狗一般,冲裴鹤勾了勾手指。
裴鹤依言一步一步挪过去,手足无措地站在秦钺身侧,却听秦钺叹了口气,说:“我还从来没有仰视过别人。”
裴鹤一愣,连忙蹲下身抱住膝盖,仰起脑袋,神色十分紧张。
只见秦钺抬起手,把指尖的烟头抵在裴鹤唇边,极缓慢地用烟嘴摩挲着他的唇,最后顶开齿关,将香烟送了进去。
“吸。”秦钺命令。
裴鹤不敢照做,他知道眼前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这香烟里是否藏着别的东西,他不敢以身犯险。
“小朋友,我不喜欢重复自己说的话。”秦钺说,平缓的语调却平白听出些冰凉。
裴鹤额前渐渐出汗,后背却早就湿透了,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吸了一小口,没有过肺,让那缕烟从唇角溢了出去。
秦钺忽然笑起来,扣住裴鹤的下巴扳高他的脸,带着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