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了。谢谢您,我回去准备资料。”他白着脸赔笑,转身离开了办事大厅。
对,其实周野都打算这么没名没姓养着她一辈子了。他就是个特普通的小人,没想过要当英雄,也不愿意费劲去给她把妈找回来,或者打电话给警察,让人家帮她找家人。
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一点儿也舍不得。
但他昨晚听见那丫头真的要跟他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户口真的太重要了。万一哪天他死了怎么办,没有完整手续的狗是找不到新主人寄养的,会死在路边。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想尽办法托关系再去把慕娇找回来,二,想尽办法和她处好感情,到时候给警察领回自己家的时候,还能记得回来的路。
没一条好走的。慕悦不让他再与慕娇联系,但举报掉她之前所在的地下妓院。
唉……他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看着凌晨三点多空无一人的街头,看见对面那个半开卷帘门的店面偶尔会出现她的腿,有些莫名上涌的落寞。
那场憋了大半夜的雷雨终于落下来了,将毫无防备的周野浇得透湿。
第56章 | 0056 五十四 亡羊
对于像慕悦这样脱离正常范畴、略显封建的女性来说,找到可以依靠的男人,就算已经完成了人生大事。或者应该要说,她人生的基调在这一刻已经确定。从此她会安分地躲在周野身后,不给旁人轻易窥见。
每个人对这种情况的看法是不同的。有的人觉得这样再好不过,未来的生活不再有动荡,舒适又安全,有人却觉得,这就是把羊装入了羊圈里,让羊安心等待被农场主屠宰的那天。
蒋南自然是极力反对的那一派,毕竟新时代歌颂独立女性,依靠男人生活早就是几百年前的话术了。但在好不容易考完最后一个月考,向家人编了谎话,从家里偷溜出来找她玩,结果坐在长椅上听见她红着脸说那种奇怪的话,再看见她忸怩、兴奋又羞涩的表情时,蒋南忽然想,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像慕悦这样心甘情愿往下落的女人。
她们身陷囹圄的时候也能奇迹般地被古怪且严峻的条件满足,甚至笃定自己幸福美满,以至于很难叫旁观者撬动。
‘有这么开心么。’蒋南在心里问自己,‘像她这样轻松愉悦的神情得有多久没在脸上挂过了……真羡慕,居然可以无拘无束地笑。’
她和慕悦一样,也是奇怪的姑娘。应该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中考的缘故,今天,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实在想逃离学校和作业,稍微喘口气,说点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所以破天荒地有耐心听少女长篇大论地描述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并有模有样地和她讨论起对方常挂在嘴边原本叫自己不得不回避的男女性事。
“我就知道他憋不住,做爱对他们来说正是不痛不痒的事情。”她抓着来的路上才买的饮料仰头痛饮,觉得不渴了才继续问,“疼么,我听说第一次挺吓人的。”说完,女孩忍不住瞥了眼慕悦的小肚子,带着各种情绪混杂在一块儿的复杂神情。
慕悦两只手都撑在长椅上,跟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虽然衣服都穿着,除了裤子和外套什么都看不见,但身体是自己的,她有知觉,这样直白地被外人关注,自然而然便联想起这两天和男人肢体交缠的秘事,小声回答,“疼,比我想象的疼好多。他说是我年纪小,不习惯不适应。但他也有故意往那方面弄。”
果然说到这里,对方的眼神就变得更生气,半张的嘴指不定下一秒就要开始说周野的不是。
少女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周野,虽然猜到对方大概率没几句好话,但她没犹豫,开口便替周野辩解,“你也不用替我担心,这两天有感觉比之前更习惯些。最多刚进入的时候还会觉得难受,等动几下出水就会好很多,舒服的。”
少女诚实地说,蒋南可不敢诚实地听,耳朵捕捉到什么“进入”、“出水”这类的词汇就羞着脸把头扭开了。她还不知道男人女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对男人的阴茎也就是生物书课本上的匆匆一瞥,更别提这样仔细的描述了,几乎要把她的脸皮扯破。
但与周野想的不同,她不会因此讨厌慕悦,不会要好友闭上嘴不许再提这种话,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像窥视那样要她再多说些私事,而是默不作声听完,等心里又羞又乱那阵儿过去,脸上没那么红了,才继续评价,“他真坏,只知道自己爽,也不管你的死活。”
慕悦没想过坏的事情,因为她的世界观里只有周野一个男人,所以他做的就是唯一标准,“他也说自己很坏。”但实际上更准确的是,少女不懂他们嘴里的坏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周野就是好的,所以这会儿喉咙里也是混乱的,不确定要根据哪条条例为他说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哪里坏?男人女人睡觉不为了爽,还要为什么呢?我们又不要小孩。”
“所以他说因为想爽才和我上床,也没错吧。他要是带着其他想法跟我睡觉,那才是真的坏呢。”慕悦嘟了嘟嘴,继续辩解,“而且我不觉得痛是什么坏事。他说他到时候比我早好多年死,不做点特别的事情我肯定要把他忘了。我当时还不懂,觉得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发神经。结果现在陆陆续续又做了好几次,我觉得都很舒服的那种情况,却记不住一点儿,确实转眼就会忘。只有第一次最疼的那天晚上,我是怎么也忘不了。”
蒋南觉得她这逻辑有点病态了,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究竟哪儿不对,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你们经常做么?明明第一次才半周之前的事情,怎么就又做了好多回。”
少女点点头,“他说现在不做以后就没力气了,我也不是很懂。但从到今天第五天吧,中间就因为我下面太肿太疼休息了一天,其他时候都做了。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都这样,每次快两小时的,我小肚子上的红痕都要半天才能消。”她说完还看了眼周围的路人,偷偷摸摸地把衣服掀起来给蒋南看。
其实到第二天下午,周野因为掐腰固定少女腰腹的痕迹已经快要消失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片有不正常的红色,更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边缘处开始轻微发紫,和父亲给她看过的被虐待后的那些肢体照片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蒋南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下后问,“你是真的很开心吧?我们平时也不谈论做爱的,所以到底舒不舒服的我也不清楚。你说舒服那就舒服吧,总不能只要他一个人爽。”
“嗯呐,开心。”慕悦眉开眼笑,“就是太开心了,想找人说说,看一圈只有你最合适。我们老板娘知道了,肯定得把周野说一顿。”
蒋南松了口气,把最后几口饮料喝完,丢出了她作为局外人最关心的问题,“你们带套了吧?避孕套,我之前特意和你说过的,他要是准备和你睡觉,你就让他用那个。”
她点点头,确定道,“带,我们每次都戴的。”
不过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准确,于是改口,“第一次没戴,他和我说,第一次都怀不上的,没关系,第二次开始戴就行了,不会怀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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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 0057 五十五 补牢
“这是什么鬼话,他这样说你就信了?”蒋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脏顿时害怕得扑通扑通跳起来,觉得自己不能再纵容慕悦和那个男人继续混下去了,便直起身,从长椅上站起来,掏手机的同时,一本正经地跟她强调,“悦悦,他是坏人,你听我的,我带你去报警,这件事……分明就是诱奸。”
“我从来没听说过第一次内射怀不上这种话。他绝对是嫌带套不舒服骗你呢。”她越说越生气,一张脸都红了,“亏我还觉得他是真心对你好。这男人,他可真行啊,绝对是知道诱奸十六岁以下的幼女属于强奸,所以一直等你长大呢。你别怕,我这就打电话和我爸说,咱们去警察局报案去。”说完就给蒋父拨去了电话。
慕悦看见她来真的,吓都吓死了。周野和她说过的,她是黑户,被警察发现就会被抓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这会儿猛地伸手,抢过了蒋南手里的手机,慌张地挂了电话,接着焦急地辩解,“不是这样的,南南,这一切我都是自愿的,他没有诱骗我,不用报警。”
“你先把我手机还回来。”蒋南理解她现在因为太喜欢周野所以分辨不清自己到底经历的是什么,坏人也当宝贝护着,“具体是不是诱奸,我们可以等警察来根据具体情况来判断,但是我绝对不能看你吃这个哑巴亏。”
少女苦着脸摇摇头,用力开口,“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朋友,就得死守秘密。如果你非要和警察说,那我们就绝交。”
“为什么?”蒋南觉得这丫头简直是疯了,“我是为你好啊,你才十七岁,还没成年呢,就愿意这样跟着一个老男人没名没份地混日子。是,这周呢,他憋不住了,要找你上床,那之后呢,他觉得家里空了,想要你生孩子,你就给他生?不是,慕悦我问你,你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什么啊?啊!你活着就是给一个男人洗衣做饭么?他妈的,我真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爽有他妈屁用啊,是能让你吃上饭了还是能让你赚上钱了。”
“我数三声,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保证只说他的事情不把你牵扯进来,到时候警察追责也追不到你头上,这样行不行。”蒋南很少会有这么极端的情绪,和同学朋友和很少发脾气。大概是因为和那些人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可交可不交的,但慕悦和她们不一样,她看起来好可怜,不帮她真的会出事。
她抿着唇,还是摇头,坚决到干脆往后退了两步。
“你到底要干嘛?”蒋南都骂红眼了,结果发现对面是个榆木脑袋,“他是不是无套内射了我就问你,他是不是做了这种事?”
嗯。慕悦点头,不骗她。
那天慕悦就给她发短信了,说希望见一面,但那天正是她月考,所以说晚几天见面,没想到这一推迟就错失了可以去警局取证的大好时机。
“我就是,终于成为他的女人了,很开心,想和你说这件事。什么会不会怀孕,要不要结婚,需不需要报警这些事情,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可能在你的眼里,这些事情很重要,但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儿意义。南南,要是真的报警,警察把他抓走了,抓去监狱里,蹲大牢,谁来管我?蒋南你能替我付房租么?你能供我一日三餐么?你能养我么?为什么你总觉得我能过上和你一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呢?我和你不一样啊,我只能过这样的生活。没有这个周野,我还会有下一个周野,你能保证下一个比这个更好么?”
“所以现在保持沉默不好么?我就当做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我们还是朋友,想见面就去那个早餐店,打个电话周末就可以一起逛街。”
慕悦忽然理解了周野为什么不许她将性爱的各种细节说给蒋南听,因为很多在他们看来只是情趣的东西,在外人看来跟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包庇者有罪。我爸教导我的,不能看着罪犯在我眼前溜走。”对方异常坚持,甚至强硬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对于慕悦来说。她的世界里没那么多可以随意更换的东西,要她舍了周野,不愿意的,要她丢了蒋南,心里也难受。但不料,因为自己的一时的心直口快,叫两方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