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榻下左右跪着两个俏丽女奴,两手各持一把小木锤在他手臂上、腿上轻轻捶打着,见左丘士闻火冒三丈进门,两个女奴也吓得花容失色,赶忙退了出去。
左丘临也惊得睁了眼,慌忙从榻上站了起来,“祖、祖父?!嘶……唉哟……”
他身上似乎还有伤,起身太急太快,牵扯了养好大半的伤口,痛得他哎哟叫了起来。
刚叫出一声,左丘士闻已行至他跟前,一巴掌扇到左丘临的脸上,使了十足的力,把刚站起来的人又打倒在小榻上。
左丘临捂着脸喊:“祖父!作何又打我!不是都已经领了法吗?!孙儿近来也老老实实待在中,没有出门了!”
左丘士闻到底是年纪大了,被这一番话气得狠抽了两口气,朝后仰了仰,若不是那提灯笼的老仆把人扶住,只怕他急火攻心直接后仰倒下去。
府中祖父当,左丘临不怕爹娘,就怕这个祖父,一看老人气得满脸涨红,也不敢辩嘴了,又爬了起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祖父。”
他戚戚喊了一声,惹得左丘士闻又想打人,忍了忍还是放下胳膊,又把左手上的长剑朝左丘临丢了去,喝道:“是你派人追杀那姓秦的女子的?!”
那剑摔在他脚边,吓得左丘临朝后退了一步,随后又听自己祖父问了这样的话,更心虚起来。
他不敢隐瞒,磕巴着说道:“那女子如此胆大,竟敢敲登闻鼓告我,我岂能留她。”
左丘士闻被孙子这话又气得狠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朝人指了又指,又气又叹道:“你为何还是如此没有脑子!我左丘怎出了你这么个蠢材!”
明明是做了功夫才在春闱上得了名次,他不知小心谨慎,竟还在酒楼里大说言辞,直接就把那篇盗来的文章念了出去。现在更好,现在更是直接派了中的死奴出府杀人,还被人抓住了!
左丘临被养得一身福气,衣着锦绣,见祖父生气仍是一脸无知憨傻。
他又弱弱喊了一声:“……祖父?”
左丘士闻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道:“此事有我收尾,何需你派人!派人倒不说了,还派了府里的死奴,带着府上分发的佩剑去杀人!你真是好啊!早不该为你走动关系,你这样的蠢材进了官场也活不过三天!”
左丘临后知后觉自己派杀手追杀秦鸣壁的事情暴露了,人没杀成,那杀手也行还被人拿下了。
他这时才后怕,急得冒了一层汗,红着眼道:“那,那如何办!祖父,现下可如何是好!这……这是何人发现的?不如,不如一起……”
一句话还没说完,左丘士闻气得又一巴掌抽过去,“一起?一起如何?你知道是谁……”
话音未落,又有仆从疾步走了过来,行到门前才停下,喘着气说道:
“老爷!那全将军还等在花厅呢,说人留在摄政王府,问您要不要派人去接。
第39章 第39章 黑衣夜行
急急赶来的仆从站在门口把话说完。
左丘士闻气得变了脸色,又指着一脸惶恐的左丘临呵叱道:“孽障啊,孽障!你看,你惹了好大的祸!”
说罢,他一甩袖子转身出了房间。
跟在他身边的老仆叹气一声,又急忙捡起地上的长剑,扭头追了上去,赶来传话的仆从也退下,屋里只剩左丘临一人。
刚刚还听着小曲儿,赏着舞蹈,嘴里品着香茗的左丘临脸色煞白,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虽生在官宦世,却庸愚不擅读书,二十多岁还未入仕。可哪怕他没有入仕为官,却也知道仆从口中的“全将军”是谁,这姓虽比不得左丘少见,但朝上姓全的将军也只有一个,是当朝摄政王的副将。
听这意思,丁酉的佩剑是全将军送来的,那人可能就是他扣下的……甚至,甚至可能和摄政王有关。
仅仅是如此一想,本就白了脸的左丘临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立时汗流浃背。
再说收拾了孙子又急急忙忙朝花厅赶的左丘士闻,刚转过矮丛花径,进了往花厅的石道,这位老大人理了理衣裳,下一瞬就收敛了脸上的怒意,笑着踩进了花厅。
“全将军久等了,久等了!”
他笑了两声,又招待了丫鬟下去换一壶新茶。
全千秋黄牛喝水似的,咕咚咕咚饮干杯中的茶水,啪一声搁下茶盏,冲着左丘士闻笑得更大声,直接道:“也没太久!刚把您的茶喝完!这茶果子味道不错,也是一股子茶香味!”
这话说的,一壶茶都喝完了,还真能“没太久”?
左丘士闻本也是客套应付两句,平常人听到他这样说,多是客气回答,不久不久,我也是刚等。
哪像这位将军,说自己等得茶都喝干了。
左丘士闻面上一僵,可却也知道这位全将军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不会说话。
他干笑了两声,解释道:“见怪见怪,实在是公事繁忙……诶,这茶点是用鲜嫩雪芽磨搓成茶皮子,再加八道料子制成,是我府上一位白案师傅的拿手活儿了。将军若喜爱,老夫也可忍痛割爱,把这白案师傅送到您府上。”
全千秋听此却是连忙摆手,立即说道:“诶诶,不敢不敢,这可消受不起!”
他说得真情实意,语气又着急,好像是真怕左丘士闻把人塞到他府上,又说:“末将这点儿羞于外露的薪俸,可养不起这样的白案师傅,更别说这又是雪芽,又是八道料子的,可供不起供不起!”
左丘士闻:“……”
什么意思啊?
这是在暗指我府上奢靡?
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
全千秋开了两次口,还没说正事呢,就把左丘士闻说得沉默无言了。
“诶!”全千秋惊叫了一声,似才看到左丘士闻身后那老仆手里的佩剑,又嚷道,“对对对,差点把正事忘了!这剑刚找了贵府下人送给您辨认,可是左丘大人府上的?”
佩剑是府上分发的,剑鞘、剑身都有印记,这是抵赖不得的。
左丘士闻听到全千秋的问话,面上不见半点儿恼怒,而是扭头从老仆手里接过那把佩剑,又行到主位前坐下,叹着气说道:“确实是我府上的。”
全千秋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微微前倾了身体,继续道:“果然是您府上的!这实在是巧,我王爷正好扣下了这佩剑的主人,即是您府上的,还是快些遣人将其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