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谢缓微微一怔,轻叹道:“鸣壁,实在是个好名字。”

段严玉有事点头,继续道:“她今早上鼓院敲鼓,那时我正在上朝,也是后来下了朝才有听闻。只是到底是慢了一步,秦鸣壁已不知踪迹。”

谢缓却听得皱了眉:“不见踪迹?”

“登闻鼓悬于阙门鼓院,由登闻检院所管。就算她敲鼓时尚是早朝时间,可登闻检院宣人、候审、再问证,总不可能这么快走完流程啊?”

说起这个段严玉更是气,立时就沉了脸,就连语气也带了几分怒气,“此女并没有实际证据,她在天下居偶然听到一公子哥畅饮说文,讲的正是她在贡院所做的文章。虽没有证据,可自己做的文章自己最清楚,当即就上了鼓院敲鼓。”

“历来,平民敲登闻鼓,先杖二十。她受了罚才被领进登闻检院,但登闻检院的主司说她证据不足,实为诬告,最后又说可怜她身为弱女子已遭重刑,故此也没有再罚,只把人撵了出去。”

谢缓沉默一瞬,惊得问道:“所以……此案根本未立?”

段严玉沉沉点了头,简短应了一声“是”。

谢缓笑了一声,又问道:“那畅饮说文的公子哥又是谁?”

段严玉:“左丘临。”

谢缓一愣,立刻回头看向段严玉问道:“复姓左丘?”

这姓并不常见,但朝中有一位大臣正是此姓。

段严玉看他神色就知他在猜测些什么,直接说道:“你猜得没错,左丘临正是中书令的长孙。”

谢缓摇摇头,嘴角溢出一丝轻蔑的笑:“难怪了……掌登闻检院的谏议大夫隶属于中书省,秦姑娘这是告了他顶头上司的孩子啊。”

“若此事是真,这左丘临也太嚣张了。”

他说了一句,段严玉也紧跟了一句:“若此事是真,只怕左丘不会放过秦鸣壁的,唯有死人才不会翻案。”

谢缓也点头,即刻扭头道:“得尽快找到她!”

这倒不用谢缓提醒,段严玉早安排了慈小冰去找人,只是也不知秦鸣壁到底躲到了什么地方,一连几日都音信全无。

这事压了下来,并未惹得朝中轰动,段严玉原是想着等找到秦鸣壁再从长计议,总得先确定秦鸣壁的安全才好计较之后的事情。

但那日秦鸣壁上鼓院敲响登闻鼓,鄢都不少百姓得见,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风言风语渐起,茶馆酒楼里全是议论此事的,吃了酒就要谈说。

“你晓得前两日有人敲响登闻鼓了么?”

“知道知道,这谁不知道,还是个女书生呢!可稀奇了!”

别说茶馆酒楼了,就连每天逛菜市肉市的妇人婶子们也都拿此当谈资,越说越远,越说越奇!

“听说那个姓秦的女书生考了状元!没人给顶了!她亲娘都给气死了!”

“哎哟,真是造孽诶!百年没出过一个女官人!不过……不过不是还没殿试吗?”

“诶,那就不清楚了!反正上头的事儿鬼着。哎哟不能说不能说的!总之你懂我也懂!”

……

如此传了三五日,民声沸腾。

又一天,一众书生穿着各色襕衫齐跪在宣正门前,要求彻查科举。齐说不查舞弊案,此生不再科考。

众书生请命,其中不乏参加了此次春闱的,有考中的也有未曾考中的,还有年纪尚轻得等下回考试的,其中多是寒门子弟。书生众多,又是国之根本,此事上达天听,不得不查。

总不能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此时,去调查左丘临的全千秋也回来了。

书房里,全千秋对着段严玉道:“这个左丘临,真真是个纨绔子弟,成天招猫逗狗,不是在楼里招姑娘喝花酒,就这结了些狐朋狗友在坊里玩骰子!偏偏他又是左丘大人的孙子,国子监的司业先生们见了他就头疼!这事儿都不用我细查,我小弟就知道!还说他常逃课翻墙出去玩耍。”

段严玉点点头,又蹙着眉道:“我记得他的名次是二甲三十一名。”

全千秋点头,末了又撇着嘴摇头,“奇怪得很。他在国子监的成绩向来是末流,此次先生们也说只是走个过场熟悉熟悉贡院,压根没料到他能中,还是二甲的好成绩。”

会试录贡士三百名,分六甲,各列五十人。

这个成绩对左丘临这半分心思没用在书本上的富公子而言,实在是祖坟冒青烟。

段严玉思忖片刻,才继续问道:“还查到什么?”

全千秋:“国子监多有官子弟,我查到此次国子监中会试入闱,如左丘临此种情况的共有十三人。”

第34章 第34章 二人暗访

段严玉赫然,沉着脸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十三人?”

全千秋点点头,继续说:“正是十三人,俱是官子弟。这人数名次在国子监中也令众司业愕然,但这些人到底都不是左丘临这样喝了二两马尿什么都敢往外放的混球,一个个憋得紧,还说是读书刻苦才有了进步呢。”

“不过这件事闹大了,国子监也传开了,这些学生都不敢再入国子监,终日关在里,连门也不敢迈。”

段严玉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道:“那些书生可还聚在宣正门前?”

“似已经散开了。”全千秋瞧一眼段严玉的脸,缓缓才又说道,“陛下震怒,下旨令锦衣卫彻查。羌疾已在城中贴了榜,那些书生都看见了,这才放心散去。”

数百名书生齐聚宣正门前,跪地请愿,要求彻查科考,无论舞弊与否,这事儿都必须得有个结论。

说起来,全千秋还有些后怕。

他那小弟也是个愣头青,这请愿书生里就有他,还是那跪在最前头,喊话最大声的,全千秋晓得后可是吓坏了。

年轻书生们意气风发,一腔热血,脑子里只有诗书经文,和一股嫉恶如仇、浩气凛然的赤诚之心。这事儿虽不理亏,但细说起来却是以终身科举之事威胁帝王,帝王之心如海,谁晓得那位会不会恼?

帝心难测,恼是不恼无人晓得,只幸好陛下松口下旨彻查科考舞弊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