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缓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他一边笑还一边说:“林胡氐人男女都善舞,我小时候阿曼也教过我……虽然多年不曾练习,但九郎如果想看还是可以的。”
他眼里带着笑意,语气里也全是笑意,说的话更像是玩笑打趣,让人分不出真假来。
段严玉看了他一阵,眉眼间原是英姿正气,却在此时染上一片彩光,是柔和的暖色,衬得他的目光都温柔许多。
段严玉看着谢缓,手抚在他的肩膀上,盯着人认真说道:“我舞给你看。”
谢缓:“……”
谢缓顿了片刻,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一瞬才抬起头看向段严玉。目光刚对了上去就看段严玉突然拿起搁在一旁的黑刀,随即起身出了船篷,脚尖踏在船板上,一跃跳上前方不远处的水台。
河畔建起的竹台,约莫三丈宽。
段严玉倏地拔出黑刀,一手握刀一手握鞘,竟就在水台上大开大合地舞了起来。刀柄为黑,刀身却是雪亮,白光如虹,比周围所有的灯船都要亮。
刀气凶悍,不比剑舞刚柔并济,挥舞起来招招利落,甚是霸气凌厉。挥斩之间,刀风激起一片冰凉的河水,唰唰冲在竹台上。段严玉穿着黑衣,那水溅在他身上,却半点儿看不出来,只得周身的寒气。
他耍够了刀法,又于地面上轻轻一旋,刀身归鞘,将那猛烈逼人的刀气锁回鞘中。
段严玉转了个身,正要去看谢缓的脸,人还没瞧见,先听到一长串的鼓掌声。
“好!好!!”
“漂亮!”
“再来一个!”
竹台周边不知何时远远近近围了好些船只,船上人全都起身朝段严玉的方向看,鼓掌声不曾停止。就连那小画舫也停在远处,原本在船上跳舞的林胡氐舞女们全停了下来,都趴在栏杆上向这头看,还伸手指着说起悄悄话来。
段严玉:“……”
段严玉可算找到谢缓了,这人不知何时划了船靠近水台,如今是离他最近的人。
谢缓正仰头看着他,唇上含着笑,水面上的潋滟波光倒映在他的眼中,灼灼似星火,让人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眼。
段严玉提刀看着人沉默,然后在众人的喧声中上了船,又钻进了船篷。
他刚进去就被谢缓一把揪住了衣领,也不知道这瘦巴巴如纤细竹子的人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直接把段严玉扯得扑了前去。
段严玉还慌忙说话,“别……先别碰我,我衣裳上全是水,等会把……”
话还没说完,谢缓已经仰起头够了上去,双唇相贴,以吻封缄。
说是吻,可力道粗蛮,倒不如说是咬。牙齿磕到嘴唇上的软肉,只觉得又痛又麻,段严玉怔了片刻,下一瞬又反压下去,一路攻城略地,抵齿缠绵,浓郁的酒香扑前涌后,不曾消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渐渐分开。
谢缓抵着段严玉的额头,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说:“段严玉,你刚才特别好看。”
第135章 第135章 彻夜未归
“段严玉,你刚才特别好看。”
听到这话的第一瞬,段严玉整个人都呆住了,下一刻耳廓就开始渐渐发红,一路红到脖颈,连脸颊也染上越来越熟的红意。亏得夜里光线不好,谢缓看得并不真切。
段严玉在此时悄悄摸了摸鼻尖,又垂头假咳了两声,末了才挺直腰杆干巴巴说道:“嗯……也、也就那样吧,一般般。”
说完这句后他又悄悄抬头看了眼前的谢缓一眼,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笑。
段严玉:“……”
一时间段严玉只觉得坐立难安,好像屁股下的的竹席子生了刺,扎得慌。
他换了个姿势,又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不过你都这样说了,我也能勉强再听听……你先说说看,都有什么地方好看?”
说他不害臊吧,听谢缓说一句“好看”就立刻红了脸;说他害臊吧,这时候又厚着脸皮非要谢缓继续往下说。
谢缓看着他淡淡笑着,好像半点儿不觉得难为情,还真顺着段严玉的意思继续往下说。
他一边说还一边掰开手指数了起来。
“自然有很多地方都好看。”
谢缓道。
“昂藏九尺身,肃肃如松下风,铜筋铁肋,持刀而舞,身形矫捷似游龙。”
短短几句话,可把段严玉夸爽了。
他面上装得正经,还一脸谦虚地垂着首,实则心里乐开了花,若是身后长上一条尾巴,只怕这时候已经舞成旋风了……或许比他舞刀还要更好看。
段严玉不说话,只起身扑了上去,一把将谢缓压下,又继续了方才酒意缠绵的吻。
细碎的吻落在面上、唇上、颈上,黑衣与白衣交缠,混在一起不分你我。那人眼睫轻颤,似抖翅的蝶翼,掩下的是比跳动烛火还要更动人心魄的眼波流光,风情沉沦。
河水在夜色中静静流淌,银白月华落在水中,漫天星光落在水中,万千灯火落在水中,明灭闪烁,或是碎泪般的银灿星月,或是流火般的橘红灯影。你吞没我,我吞没你,在水波的颠荡起伏中交缠。
水流甚涌。
……
天际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晨星寥落,灰幕上还印着一道浅浅的月亮。天还没有亮透,春生和石头就已经揉着眼睛出门,一个两个都哈欠连天。
这俩正打算出门买菜,曹婶子早早派了任务,点了菜名让他们菜市去买。院子里人多,别买菜挽个篮子就够了,就他们两个得背个大竹篓子。
春生打着哈欠,刚放下揉眼睛的手,定眼就看到“鬼鬼祟祟”往这边走的两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