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然走到裴虎身后，神色淡漠的看向躺在地上颇为邪性的小孩，“你与此处因果已了，可愿拜入我门下，随我一同回玉虚宗？”

九方君尧那会儿实则连话都不大会说，即便听了鬼道然的话也无法理解，更何况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望着裴虎。

不知为何，裴虎竟莫名能读懂这幼童的眼神，他蹲下身子笑着开口，“若你拜入师尊门下，我们就是师兄弟啦，以后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九方君尧懵懂的眨眨眼，却下意识向眼前高大的男人伸出手。

其实鬼道然一开始是不准备管这件事的，她觉得这小孩煞气太重杀人的手段又过于狠戾，即便救了他以后只怕也难以管教，可裴虎却觉得此子能在受到百般苛待的情况下自绝境中博出一条生路，其心性天赋乃常人远不可及，若是能够好好引导也许会成为宗门不可多得的助力。

推算出九方君尧的过往对鬼道然来说并不难，甚至为了锻炼自家弟子的心性也并未对其隐瞒。

当然，最终说服鬼道然收九方君尧为徒的理由并非是为了宗门，而是她看出裴虎对这小子的喜爱，想着玄云峰也不差他一个，反正有她坐镇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九方君尧以未修炼过的身体容纳了太多灵气，伤口多到数不清，肉体又太过幼小消化不了丹药的效用只能花时间慢慢养，将他带回玉虚宗后裴虎践行诺言对九方君尧悉心照顾，教他说话识字穿衣梳洗，教他知礼节明世故，一步一步助他踏入修行。

他撑起了九方君尧整个世界。

所以九方君尧崇敬他亲近他乃至爱慕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既如此，那你又为何不直接向虎儿表明心迹？”鬼道然不明白，毕竟她这小徒弟实在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正相反，九方君尧做事果决，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为过，若是对虎儿有意早该千方百计将人勾到手才是，哪里又能忍到现在。

“师尊倒是说得轻松，”九方君尧好似被戳中什么痛处一般泄了气，整个人都变得哀怨起来，“可是我相貌这般丑陋，怎么配得上师兄呢？”

“不是？”鬼道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揉揉耳朵，“你说谁丑？”

“师尊怎的还要在弟子心上多插两刀？”赤发青年长叹一声，浓眉轻皱，比红玛瑙还要澄澈透亮的眸子低垂着，甚至连言语间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自卑。

“我这红发红眼本就怪异难看，长相更是远不及师兄那般端正阳刚，实在丑陋至极半点配不上师兄，又叫我如何开得了口？”

【作家想说的话：】

没错，咱们小师弟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丑八怪呢（///▽///）

然后抱歉宝子们，我可能要请假一周，如果后面能码字快的话五一就连更，如果哈，当然就算不能连更五一也会更新的。

第二十三章 认知偏差

不是？

这臭小子刚才说谁长得丑来着？

鬼道然再三确认，甚至怀疑起她的耳朵出了问题都不愿意相信九方君尧居然觉得自己长得丑。

修仙界向来是以修为高低而不是外貌作为修士的评判标准，鬼道然亦不是一个过分注重相貌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分不出美丑。

她这小徒弟身型极为高挑，虽不似虎儿那般健壮但弟子服下隐隐透出的肌肉线条和挺直的背嵴亦是赏心悦目，若说相貌便更是出色，浓眉凤眼薄唇点春可谓仙人之姿，五官深邃极具魄力，而对方口中怪异的头发和眼眸反倒让他多出几分诡秘惑人之意，又何谈丑陋二字？

该不会眼神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九方君尧这个小混蛋吧？

鬼道然心中复杂实在一言难尽，要不还是抽时间带人去医修峰长老那儿瞧瞧吧。

九方君尧倒是不知道面前的师尊正暗自腹谤他，全然沉浸在对自己外貌的自惭形秽中，他自不是说的假话，只是从小便听那所谓的母亲将全部的错处都归结于他的相貌，而父亲看向他时从不掩饰的厌恶憎恨更是让他不得不相信母亲的话是对的。

他生来不详，是个害人的祸患。

这样的念头随着九方君尧在地牢呆的时间越长越是根深蒂固。

与师兄师尊来到玉虚宗后，不少弟子在他面前时对他吹捧夸赞似有说不完的好话一般，却在私下诋毁他的来历和相貌，后来那些人说他坏话的时候被大师兄听见好好教训了一顿才不再拿他说事，但总归也没多少善意可言。

不过是些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即便出言中伤辱骂，九方君尧也不会将其放心心上。

可师兄呢？

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在意，却不能不在意师兄，他的相貌的确丑陋不堪连自己都不忍直视，那个似太阳般熠熠生辉的大师兄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况且他性子骄纵又黏人，师兄即便嘴上不说，大抵心里也是有些厌烦的吧。

九方君尧不敢再深想，只故作洒脱不在意将那些自卑不安统统埋藏在心里，但显然他的一切自我安慰都在师兄即将与旁人结契的当下不攻自破。

他这副自怜自哀的小可怜模样不但没让鬼道然产生同情心理，反倒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这事儿吧她还真插不上嘴，就算她说你小子不丑，好看，好看死了，那九方君尧也不会信呐。

还是丢给虎儿这个做师兄的去调解吧。

想通之后，鬼道然不再为难自己，一脚把还在唉声叹气的小徒弟踹出大殿。

“虎儿修补金丹之事便由你们师兄弟自行解决，最近没事儿就别来了，我闭关。”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九方君尧能说服裴虎自愿与其双修，别管什么坑蒙拐骗都行，她不插手了。

“多谢师尊。”九方君尧躬身行礼，方才的哀切忧愁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乎快要到达临界点的兴奋。

他甚至根本等不到走远，还站在大殿门口便好似野兽一般嚎叫出声。

真是浪费了一张好脸！实在忍无可忍的鬼道然唤出本命法宝，便见那随她征战多年不知斩杀了多少对手的太极阴阳伞破门而出，似一个棒槌把九方君尧打飞出去。

当天晚上。

玉虚宗大师兄裴虎即将与其小师弟九方君尧结契的消息，便以一发不可收拾的势态迅速传开。

反倒是即将结契的裴虎本人最晚才知道这个消息，甚至第二天一大早听还没有他腿长的小道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度认为自己是没睡醒，还在梦中。

直到问了不下十遍，小汤儿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都快耷拉下来，他才认清现实。

不行，得去问问师尊昨日她和小师弟到底说了些什么。

裴虎穿好衣服就往屋外跑，想找师尊问清楚为何他结契的对象会变成小师弟，可没等人踏出房门，他便瞧见了等在院子里的九方君尧。

此刻正是清晨，雾气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