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天塌下来都不会变一下脸色的鬼道然当下瞧着面前的小徒弟是真的有些慌了,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九方君尧显然因她之前的举动对几位同门师兄弟心生不虞,这个问题至关重要,要是回答得不好他们这个家可就要散了!
“君……君尧啊,你可是、心悦虎儿?”她问得小心,甚至神色间都带着些与身份不符的谄媚。
鬼道然想破头也不知该如何答得两全其美,便耍心眼儿避开九方君尧的问题,她数千年来虽潜心修炼却也并非不通情爱,这会儿已是看出些端倪。
“师兄在弟子心中胜过世间一切,”九方君尧二话不说,‘咚’的一声跪在鬼道然身前,“师尊若是生气,弟子愿意受罚,甚至可以放弃大比所有的奖励,只求师尊能允弟子帮助师兄修补金丹,重登仙途。”
在见到裴虎的那一刻,对方就像一粒种子,带着蓬勃生机轻飘飘的落到他心口,然后生根发芽逐渐成长为参天大树,繁密的根系攀附在他胸腔之中,与血肉紧密相连。
瞧着青年执拗的模样鬼道然不由得叹了口气,九方君尧显然将裴虎看得太重,但执念过盛恐生心魔,她虽爱重自己一手带大的裴虎但九方君尧同样也是她的弟子,自不愿见到对方希望落空道心受创,无缘飞升。
“若虎儿只把你当作师弟看待,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呢?”她试探性的问到。
九方君尧明白师尊言下之意,他没有试图在其面前证明什么,只笑了笑,带着从未有过的庄重,“师兄是我入道的原因,他就是我的道。”
若是没有师兄,即便修为至臻飞升仙界也非他所愿。
他为之付出的所有,都是为了得到他的师兄。
【作家想说的话:】
师尊,汗流浃背了哈
这章写得蛮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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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配不上师兄
九方君尧出生在幽州燕山,一个庞大繁荣的修仙世家之中。
这个家族由来已久并在竞争残酷的修仙界延续了上万年,直至最后一位散仙老祖坐化,原本鼎盛的九方家随之开始走向衰败,连合体真君都只余寥寥数几,以至于原本在幽州算得上只手遮天的势力网也慢慢被其他宗门世家瓜分。
最终只能憋屈的龟缩在燕山本家。
九方君尧便是生于这般微末的时候,他是家主的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备受长老族人关注,毕竟整个九方家都迫切的需要一个根骨上佳的天才来带领他们重新夺回往日荣耀。
然而现任家主也就是九方君尧的父亲资质平庸,哪怕如今已六百岁却也不过才元婴初期,长老们怕九方君尧会像他父亲那般无用,竟将散仙老祖肉身溃散归于天地后唯一留在家族祠堂中的一滴心头血取出,叫九方君尧的母亲服下。
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还没出世的幼童身上。
可偏偏九方君尧出生时天现异象,红云盖日,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更是被族中长老视作不详,甚至连其资质都不曾探查便想当场将他掐死。
最终还是其母亲于心不忍保下了他,但也仅仅只是留了他一条命而已,他被囚禁在阵法中镇压了近三百年,直到家主和夫人有了新的孩子。
修士修长生之道便注定子女缘薄,孕育生命十分艰难。
即便九方家几乎耗尽珍宝阁内的奇珍灵植,家主夫人怀上第二个孩子也用了整整两百九十八年,好在这个孩子完美符合家族的期望,乃是最顶级的单系雷灵根。
家主长老,甚至每一个族人,都为这个天才的出生欣喜不已。
可惜幼童脆弱的身体撑不起雷灵根霸道暴虐的力量,那孩子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以丹药为生。
好不容易有了重振九方家的希望,长老们又如何允许他出现意外,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邪术,只要献祭血亲做代价便能为这孩子重塑灵脉,让他能承受住太过强大的灵根所带来的伤害,平安度过幼年期。
于是,有人提起了那个被遗忘的孩子。
由于阵法的作用,九方君尧的身体仍旧处于刚出生的状态,即便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团,除开那些陈旧可怖的伤口外他看上去就像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
他的身体虽没有变化,神智思维却并不受限,只是因为生活的环境至多只有七岁孩童一般。
近三百年的时光,这是九方君尧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可惜他还来不及看清楚便被人丢到了祭坛上。
虽然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其实是见过双亲的,不过家主偶尔来地牢对他也是非打即骂,他们将家族衰败的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刚出生的九方君尧身上,即便面前的孩子那般幼小无辜,那些铁棍和辱骂却从未迟疑过,而他的母亲,那位家主夫人倒是不曾打骂过他,只是时常看着他的头发和眼睛哀叹,说些后悔留下他当初就该让他这个小怪物去死之类的话。
可如今,他那所谓的双亲带着他从未感受过的耐心与温柔安慰着另一个祭坛上的孩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撇过来。
九方君尧麻木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并不能理解身体里不断翻涌的灼烧感代表着什么。
周围站满了族人,但他们都关切的看着宗主怀里的孩子,没有人理会九方君尧,因为他是异类,因为他会为家族带来不幸,因为他注定要被牺牲。
也许是命不该绝,在献祭仪式快要成功九方君尧濒死之际,一阵强大凛冽的灵压以他为中心震荡开来,浓稠到几乎化雾的灵气叫九方君尧漂浮起来,他幼小瘦弱的身体开始快速的生长发育,就好像在一瞬间过了好几年那般,直至外貌停留在十岁左右。
周边的建筑因刚才的灵压坍塌,族人被掀翻在地挣扎痛呼。
九方君尧轻而易举碾碎了献祭阵法,他夺过家主腰间佩剑,曾经暗淡无光的血色双眸带着近乎残忍的天真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最终,他以一己之力屠杀了整个九方家。
无一活口。
从前的他浑浑噩噩活了三百年,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最终还是在他亲手杀死自己母亲时,才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这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名字。
过度消耗灵力的九方君尧筋脉尽断,暴涨的力量将他皮肉撑开大大小小的裂口像个血人似的,他就这样躺在尸山血海中,即便伤口带来的疼痛强烈到让人意识模糊,他却连悲鸣都无法发出,只安静的等待死亡。
然后,
大师兄发现了他。
男人像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哀嚎,深棕色的眼睛看过来时似他今天第一次见到的太阳那样,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同胸腔那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也猛的撞击了一下。
“你……还好吗?”裴虎知道自己这话颇为多余,毕竟这小孩满身是血的模样瞧着也不像是没事吧,只是对方毫无生气的眼神却难免叫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以为小孩不会理他,不想对方却在听到声音后呆呆看向他,甚至称得上乖顺的点了点头。
裴虎本是和鬼道然一缕分神去秘境寻找灵宝,没想到却在回玉虚宗的路上感受到一阵汹涌澎湃的煞气和血腥味,才临时更改路线到这里查探情况,不想会瞧见这般惨烈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