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生痴情地看着唐婉宁,“宁宁,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唐婉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见证了她少年时候的娇蛮和傲慢,也曾抚慰过她的脆弱与敏感,即使时过境迁,他对她的世故和虚伪也全盘接收,甚至体谅她曾经的欺骗和背叛,依然那样热烈的,那样坚定地爱着她,等她回头,随时给她宽阔的胸膛和温暖的怀抱。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都不用说。”夏潮生掀开被子,“先陪我躺一会,好不好?”

唐婉宁脱了鞋子,上床缩进他的怀里,静静地和他依偎在一起。

这样难得的美好时光,他们谁都不舍得破坏掉。

唐婉宁叹了口气,原来她也是装傻充愣的无赖。她默默向老天祈祷,请允许她再自私一会儿吧,她是那样地不舍和她的爱人分开。

Facile的话:要是知道他两有个女儿,还四岁了,夏潮生得疯……

第0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回 争论

夏潮生将唐婉宁牢牢圈在怀里,柔声道:“宁宁,等我伤好了,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唐婉宁感受着他胸膛里传来的温热,淡淡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夏潮生还是试图说服她,“宁宁,我真的不想看你每天在这里和人勾心斗角、虚与委蛇……你所忠诚的组织,都不惜利用你,让你拿自己的命和尊严去换取情报……他们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跟我走吧,我让你过上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生活,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不好吗?”

唐婉宁从他的怀里起身,冷了脸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变回从前那样的大小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我是为了我的理想,为了我的国家在战斗。这不是被利用,这是必要时的奉献和牺牲,去换取更有价值的东西,你不会懂。”

夏潮生也坐起身,反驳道:“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他们怎么不去奉献和牺牲,让你一个弱女子来牺牲?你这就是被洗脑了,被利用了!”

唐婉宁怒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奉献和牺牲?你以为我们中央会像你们的国民政府一样腐败,整日只知道酒池肉林,推杯换盏吗?”

夏潮生被她这句话激怒了,扔了被子从床上下来,站在她面前给她指了指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和这刚刚愈合的枪伤,“你看着这些伤,你再说一遍谁在整日酒池肉林推杯换盏?!前线杀敌的主力,可都是我们的国民革命军!你们共产党在做什么?你们共产党在哪?”

唐婉宁站到床的另一边,愤愤道:“我就是共产党,我就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你们是打了不少仗,可是你们从来也没忘记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你们迟早会输了民心!民心你懂吗?不是官官相护,不是大小姐的纸醉金迷,是老百姓的大米粥,是平常人家的粗茶淡饭一日三餐!”

夏潮生冷笑,“笑话,你们没有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吗?那你之前又为什么潜伏在我身边,又为什么偷我的军力布防图?南昌起义,秋收起义,都不是你们发动的?”

唐婉宁解释:“那不一样!”

夏潮生打断她,吼道:“哪里不一样?难道就因为我不比你有心机,感情都可以拿来利用?”

他一怒之下口不择言,属实是伤到了唐婉宁。

唐婉宁背过身去,只道:“你会知道,共产党是人民和历史的选择。国民党的制度在中国是走不远的。

夏潮生怒不可遏,也背过身,道:“别跟我讲什么狗屁历史!我只知道成则王败则寇,你现在妄下断言,未免口气太大了!”

唐婉宁没有回话,径直走出了病房,留夏潮生一个人半裸着身子站在原地。

Facile的话:各有各的立场,谁也说服不了谁……其实他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在时代的分岔路口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导致现在观念偏差得越来越远……说来命运也是无常,从前富庶的千金走上了无产阶级的道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最后反而是当了资本主义的拥护者。

第0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回 退路

从那以后,唐婉宁再也没有去见夏潮生。

长痛不如短痛。她劝自己,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无法跨越的认知鸿沟,再纠缠下去无谓徒增伤悲。不如就将这份感情停留在这里,停留在他们继续用言语伤害彼此之前,停留在他们为了理想和主义分道扬镳之前。至少,他还留给她小葵这个纪念品,这就够了。

命运又一次给唐婉宁开了个玩笑。不,与其说是玩笑,不如说是给她一个机会,给她的爱情一个机会。即使她给自己的爱情判了死刑,命运却转动齿轮,把死刑改判成了无期。

就在计划送夏潮生离开的这天,沈自诚死了,死在了日向彻的床上。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份暴露了,唐婉宁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退。

在她发现床上了无生机的沈自诚时,已经太晚了,日向彻的卧室已经被日军层层包围。

虽然,沈自诚用他的死保住了床下作为退路的逃亡密道不被发现,可是,唐婉宁还是无法逃脱的,因为她即使要逃走,也必须带上小葵。

她不能把小葵独自留在这龙潭虎穴。

小葵是她的软肋,她的把柄,她的命脉。

不过,在他们发现密道之前,唐婉宁可以利用时间差先逃出司令部,然后再打扮成士兵的模样,回来带走小葵。

可是香月清司又怎么会猜不中唐婉宁的想法呢?

只要牢牢地拿捏住小葵,他就不怕唐婉宁逃得脱。

唐婉宁回来接小葵的时候,就是她真正落入圈套的时候。

今天就算她是有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无法从他的手中逃脱。

面对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口,唐婉宁不能硬来。

她紧紧抱着小葵,用日语辩解道:“香月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贪恋权利,在日向君病死之后妄图找人接替他的位置……求求你,看在日向君的面子上,放我们孤儿寡母一条活路好不好?”

香月清司冷笑着反问道:“你究竟是贪恋权利,还是共党奸细?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阴谋么?日向彻究竟是不是病死,都还不好说……”

唐婉宁哭得梨花带雨,“当年,日向君在渝州兵败,是我一个人带着身受重伤的他逃去东北。如果我真的有异心,又何必等到现在,如此煞费心机?香月大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经历了多少考验才能走到一起,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一个孩子,我怎么会想让他死呢?就算你不看在日向君的面子上,你也要看在日向大将军的面子上,饶我这一回……如今日向君病故,小葵是日向家唯一的血脉,是日向将军唯一的孙女,如果她有什么闪失,让日向将军知道了……到时候,要是连同日向君的病故一起算到你的头上,香月大人就得不偿失了。”

唐婉宁既哭诉了她和日向彻的伉俪情深,又以唯一血脉的理由暗暗用日向欣次郎的身份向香月清司施压,这一套软硬兼施下来,他的态度已不如刚才那般强硬。

日向彻和唐婉宁的感情,香月清司在调任天津前早就有所耳闻,对于这一点,他的怀疑不多。加上日向将军的势力庞大,他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也不敢轻易得罪。一则日向葵是他唯一的亲孙女,二则,这孩子已经没了父亲,要是母亲也在自己手里折了,他确实不好交代。

可如果这女人只是因为贪图权利而在日向彻病死后找个人来替代他,让外人深入司令部的权利核心,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站不住脚,除非她是个为了权利不要命、不知轻重的蠢货。

最后,香月清司只是软禁了唐婉宁和小葵,打算先上报日向将军后再做打算。

唐婉宁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田代皖一郎已经死了,而新上任的香月清司并不认识沈自诚,她的说辞勉强将人搪塞了过去,又争取了几天可以逃脱的时间。

虽然司令部全面封锁了消息,但是林若风和唐婉宁失去了联系,加上看司令部加强守卫,也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于是本应该亲自送人的他即刻召集了其他联络员一起商讨计策,临时换了人去送夏潮生。

夏潮生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即便是唐婉宁和他赌气,就连自己要走都不愿出来相见,林若风也不可能出尔反尔不出现,除非他临时遇上了什么难遇脱身的事,而这件事,如果就是与唐婉宁有关,那么两个人的不出现就有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