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临一见，便知自己猜对了。他走到乔清声身边，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肩，却忽然被乔清声握住了手腕。乔清声转头，看着李照临的眼睛，“师兄，如果不是现在，如果是十三年前，师尊亲口告诉你，是我杀了骨师叔，令他魂飞魄散，而他留下的仙人遗影上还有我的掌息，你还会信我么？”

乔清声抱住李照临的肩，迫不及待的追问：“告诉我，你还会相信我吗？”

“清声，清声……”李照临不住的唤他，下意识抬手触碰他颤抖的眉眼，希望他冷静下来，“会的，师兄一定会相信你，只要……只要你愿意解释”

乔清声捧住男人的脸颊，冰冷的唇就这么吻了上来。

李照临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抓紧乔清声腰身两侧的衣衫，整个人抖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李照临猛地回神，一掌推开了乔清声。

乔清声愣了一下，也回了神，他望着李照临，目光有那么一瞬的晦暗，但很快又平静得如深潭一般。

片刻，乔清声轻叹了一声，但语气比方才轻松了许多，“他命我将骨师叔的仙人遗影都锁在碧雪潭底，我就知道，他是不会放弃的。”

李照临嗯了一声。

仙人遗影，虽然叫做影，但的确留有生者的丝缕魂息。这对寻常人来说，不过是个思念寄托，但对壬生子，便不同了。再加上雪玉又可以镇魂，任谁都会怀疑，他想通过仙人遗影来重塑逝者的魂魄……

“最初，我只想逼你做仙阁的叛徒。”乔清声望着男人低垂的眼眸，淡淡道，“我告诉了白玉邪破解入山法阵的方法，让他来接应你，但没想到，被他搞砸了。我只好出手，逼你离开。”

提及当年的那一剑，两人皆沉默了下来。

李照临没有料到，乔清声会在他背后出手。乔清声也没有料到，这一剑竟会毫无阻碍的重伤到他，以至于之后，所有事都失了控。

“当时情形，我只能把你托付给鸿鹄，她是你们九人中，唯一知道所有实情的人。我写了密信，让鸿鹄连同疗伤的丹药一并送去了十八斋，交给了温尔雅。”

李照临心中一动，原来金鸽女救他，是受了鸿鹄夫人之命…而鸿鹄，又是因为乔清声。

“那信是？”

“让他暗示你，从此离开九界，到金盏沙去。”???23{0&6*九23九{6

李照临忍不住摇头叹气，他早该料到的。

怎会这么巧，他身中锁脉经，金盏沙里便有丰富的火龙涎丹，他需要避难，金盏沙偏偏昼炽夜寒，极难寻得入口。

乔清声。

他这十数年，真是彻底栽到了这个男人手里！

歧路各归山

若木小径，李照临在前面走得飞快，乔清声跟在他身后，只听得沙沙的脚步声。

乔清声知道这人生气了。

原本笃定就算身殒形灭，这些秘密，一个字都不会从他嘴中吐出。李照临永远恨着他，恨着生仙阁，此生远离这里，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可为什么忽然就坦白了？

乔清声默默追赶着师兄的脚步，亦觉得方才自己的举动不可思议。仿佛中了什么法术，思绪被一道暖流牵扯着，浑身发酥发烫，眼睛只看得到那人脸上的情深意切，耳朵只听得到那人嘴里的一句“我相信你”。

只要你愿意解释，我就相信你。

乔清声不敢置信，自己就被这样一句话动摇了，将过往的秘密和盘托出。而且，更令他挫败的是，每每回想起李照临触摸着他的侧脸，饱含情意地说出这句话时的情形，他仍会走神，手掌微微发烫，心旌摇曳。

但那人却生气了。

从眼神回避，到一言不发，连周身的空气都凝结起了一道屏障。那人在前面蒙着头走，乔清声只能跟在他身后。他不是追不上人，而是，不太敢追上去。

真是稀奇。

乔清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怕什么呢？

从前李照临是大师兄，又执掌刑堂，自己和展云起敬他、畏他，是应该的。但是现在，这人的身份、修为都在自己之下，更何况他还离开仙阁这么多年，为何他一回来，一生气，自己心里还会隐隐畏惧。

明明之前，哪怕被他恨在骨子里都不怕的……

乔清声略想不通，忽又觉得委屈，李照临哄着他把什么都说了，现在反过来又生他的气。

“带我去地牢。”

李照临忽的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乔清声道。

乔清声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从小到大，李照临每次生气冷脸之后，所有弟子便等着他开口，因为只要他开口说话，就代表他的气开始消了。

但生仙阁身为正道中流，怎能有“地牢”。乔清声不知李照临为何言之凿凿的要去地牢，所以神情有些犹豫，“地牢？”

“怎么，敢造，却不敢承认？”李照临冷冷反问。

乔清声蹙起眉心，他明显察觉到，这人的气不仅没消，反而更盛了一些。

“师兄是在怪我，把展云起关在碧雪潭底的冰室里么？乔清声试探着问。

果然，一提到展云起，李照临的脸色便缓和了一些，“我没有怪你这个。”

“是么？”

李照临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云起身体虚弱，冰室里的寒冰之气可以助他恢复。”

“嗯。”

从前李照临生气时，最不喜见的便是对方饶舌争辩，故而乔清声也不多言，只淡淡的随声附和，果然，很快便感受到男人周身的寒气慢慢消融了。

“清声，你把郑恒父子，以及参加掷象会的各派掌事关在了什么地方？带我去见他们，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