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临察觉回头,长发逆着风在他脸颊上飘动,他抬手拨开遮挡眼帘的碎发,朝着白麟淡淡一笑,“你醒了。”

“嗯。”白麟答应了一声,飞快的瞟了一眼消失在视线中的金鸽鸟,朝李照临走去。

他向来随心所欲,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李照临一见他目光飘忽不定,嘴角微微耷拉着,便心知肚明,问道:“有心事?”

白麟从想背后抱人,却被李照临挡住了腕子。他便顺势将下巴搭在男人肩上,瘪着嘴角哼唧了几下,才道:“我看到了。”

“什么?”李照临明知故问。

“你偷偷跟别人通信。”白麟闷着声音道。他想,反正这人红口白牙说过,生气就要如实说出来。

什么叫偷偷?李照临被气笑了,“然后呢?”

“你和我在一起,还想着别人,我不开心。”白麟说着,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在男人身上留下的咬痕,心情略微舒畅了些,但余光一瞄,原本的痕迹竟然被一条又丑又黑的缎子一圈一圈遮盖起来了。

他心脏一堵,张嘴就想隔着黑缎再咬一口,但耳边传来了李照临的淡淡解释:“信是写给薛姑娘的,我答应帮她试蛊心虫的药性,自然要说到做到。”

白麟磨了磨牙,没有咬下去。

的确,他发现了,李照临的确有一些变化,变得温和的许多。以前这人虽说也温和,但总像隔着一面镜子,看得见,却摸不到,但现在这人从镜子里走了出来,一举手一投足,就在你伸手能够得到的地方,怎么能不让人动心。

白麟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但仍锲而不舍,“那另一封呢?”

“另一封?”李照临顿了顿,心道,这小子眼神倒是真的不错,便轻叹了一口气,道:“是给温先生的回信。”

白麟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信的内容,但李照临却沉默了下去,白麟没等到,便知是对方不想提及。

算了,写给温尔雅的东西,他也不想知道。

忽然想起什么,白麟骄傲的昂起下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薛欢可不是什么好人。她有一本怪书,上面都是些奇离古怪的方子,有人求她医治,她从来不直接把人治好,反而借机在病人身上做各种试炼,先把人折磨的半死不活,她开心了,才去治病。所以,罗刹海的人即使有病,也不去找她。”

李照临嗯了一声,“放心,我心中有数。”

有个屁的数!白麟腹诽。心里又叫嚣着,干脆任薛欢折腾,如果能把李照临治成一只敏感多汁的乖羊羔,才是最好!但下一瞬,又狠不下心,“你别被骗了,我看她别有所图。”

“嗯,放心,我知道。”李照临道。

“你知道个屁!”白麟忍不住,捞住男人的腰,把人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脸道:“你变了,你难道察觉不出来?!”

李照临望着白麟焦急的目光,一颗心似乎被人用力握了一下,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的确,他被改变了。

“其实,我大致猜到了薛姑娘想要的东西。”李照临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薛夫人为师尊的无情所累,想必留下的手札里,一定有破解无心道的内容,只是没有机会付诸于实践。从我上船,薛姑娘便一直留意,我猜,她是想让我来帮她试药,以期找到破解无心道的法门。”

帮助薛欢破解无心道?白麟听愣了,“你?你舍得?”

李照临便笑了,“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心法,无心道再玄妙,也有它的命门所在。”

“是什么?”白麟好奇的很。

李照临转过身,双手扶着船舷,眺望岸边的风景,淡淡道:“无心道以童子之身修炼最佳,从此不可再动念起心,否则动念则乖,心行处灭。”

白麟扑哧一笑,“那和直接入土有什么区别。”

李照临不悦的回头,瞟了他一眼,白麟吐了吐舌头,笑道:“失言,失言。”又讨好般的替他捏肩,“那你答应帮薛欢找什么破解之法,是哄骗她咯。”

李照临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命门未必只有一个,薛夫人不是寻常之辈,我想,如果真被她找到了新的命门,我也可以及时告诉清声,让他有所防备。”扣裙贰三;零六@九}二三九六

原来是担心乔清声。

白麟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手臂缓缓从背后抱住男人,语气带着淡淡的委屈,“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写封信?也担心一下我?”

“哦?你肯给我担心么?”李照临反唇相讥,却没有推开白麟。

“怎么不肯?什么时候不肯?当然肯!”白麟凑过脸去,努着唇试图索吻,却被李照临熟练躲开,用脚尖碰了碰白麟的小腿,“那你告诉我,被天诛伤到的脚踝,现在怎么样了?”

白麟怔了一下,昂了昂下巴,随意道:“早就好了,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卷起裤脚,给我看看。”李照临打断道。

白麟试图插科打诨,“昨天晚上,你哪里没看过。”

李照临脸颊忽的一热,低声骂了一句,“混账。”明显是被气到了,“以后,你的脚便是断了,我也”

李照临眼中明明有气,狠话却噎在喉咙,说不出口。

白麟看着男人的神情,心弦一动,低下头便亲了上去。谁知刚碰了个边儿,就被李照临蹙着眉头,推开了一臂远。

白麟知道他不喜欢被人看着,嘴里嚷嚷着诸如“罗刹海的人,谁不是子时之后才睡。”“这个时间,除了公鸡,哪里会有人醒。”之类的话,但还是抓着人往船舱里走去。

李照临怕他大声吵嚷,真惹来人注目,便随他走了进去。谁知舱门一关,白麟就来剥他的衣衫,他心一狠,手下便用了几分力气。

白麟没有防备,被推了一个趔趄,把身旁一个藤木书架撞的晃荡了一下。

“当心。”白麟下意识护住木柜上的那盏银灯,“好心肝儿,你就是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都不要紧,但这盏灯得给我留着。”

李照临见白麟如此在意,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道:“你不要动手动脚,这些东西就没事。”

白麟一听,竟是端起那银灯,推到李照临手里,“那你还是砸了吧。”

李照临知道这灯贵重,下意识用手护住了灯芯,视线忍不住打量起来:这灯通体银色,灯柱是一朵彼岸花,花茎有一条蛇盘旋而上,蛇头越于花蕊上空,微张着蛇口,口中满是灯油,蛇信既作灯芯。

其实,昨晚他有心事睡不着时,便注意到了这盏灯,还有白麟这几个书架上琳琅满目、灵气四溢的宝贝们。

但所有的宝物里,他还是被这盏银灯吸引住了目光。灯身造型诡异,而又令人惊艳。这种感觉,李照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