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被他吵醒,疲惫地睁眼道:“爹,你回来了。”

尹云之咕噜噜灌水,“起来,生火去。”

朝朝翻身,摆出诱惑妖娆姿态,“爹,我饿了。”

尹云之很无情,擦着嘴边道:“天底下哪有白吃的筵席,你既不是家里有权的少爷,也不是有金山银山的少东家,充其量只有一副较好的皮囊,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过些年岁数混大了,还能躺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尹云之脱下官服换上常服,“这世上除了自个,别人都靠不住,你手脚完好,心智也全,怎就愿意自暴自弃呢?”

这些话朝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看他又要揪住他灌输他的人生哲理,朝朝连忙摆手,“爹,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好歹我也是有抱负的好少年,到了你嘴里,我怎的就成了那祸国殃民的米虫了?”

“哦?”尹云之狐疑,“你还有抱负?”

“瞧不起谁呢?”朝朝抱着双臂,“想听就靠近些。”

尹云之依言坐到床沿,一脸鄙夷不屑。

朝朝很隆重地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正声道:“把看得顺眼的男人通通弄上床,牢牢抓住他们的心,勾引得他们神魂颠倒死去活来,然后”说及此,他忽然止住话头,朝尹云之挤眉弄眼。

尹云之最讨厌说话说一半就停下的人,按捺住要抽他的冲动,耐心地问道:“然后怎样?”

“怎样?”朝朝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舔着嘴笑道,“自然是一脚踹开,不然留着让他和我下一个心肝在床上打架吗?”

尹云之脸马上黑了。

朝朝吹着指尖,心不在焉道:“糟蹋别人的真心,看着那些痴心的男人一个个心碎,为了我要死要活,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吗?”

尹云之阴着脸直吸气,俨然是要收拾人了。在尹云之发飙前,朝朝给他顺毛,“开玩笑的,那些臭男人不值得我上心,可爹你和他们不同。”

朝朝抱住他的腰,道:“你是我爹,咱们亲上加亲,我怎么可能如此对你呢?”

晚饭时尹云之做了猪肉炖粉条,朝朝连吃了两大碗饭,撑得肚子滚圆,路都走不动,听着外面似乎很热闹,街上有人放烟花炮竹,五彩斑斓的烟花噼里啪啦在黑夜炸开了花,朝朝贪玩。赖着尹云之带他出门散步消食。

“哎呀,整天呆在屋子里闷不闷啊,你可是从未带我出门玩耍过,好歹咱们睡了这么久了,夜夜都白给你肏,你真是一点都不晓得疼人。”

尹云之拦着他,道:“被人看见不好。”

朝朝简直要被他气死,说道:“大不了出了门咱们就假装不认识,大路朝天各走各的?”

“那怎么行,你从我家门前出去,怎么可能不认识。”

朝朝道:“尹大人,你是没睡醒吧?尹大人金屋藏娇的事,现在这整条街上的人,谁不知道我俩有一腿,不只是这条街,整个端城都知道了。”

“你,你”

“没错,是我。”朝朝拍着胸脯,“就是我散播的,街坊邻居我都和他们熟了,这些话自然不要藏着掖着。”

“我不去,你要去自己去。”尹云之摔袖。

“那怎么行,露水夫妻也是夫妻,既是一时夫妻,得做足样子,你忙完了衙门里的事,就该多陪陪我。”他拉着尹云之的手亲了几口,“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家有男妻,财源不息,搁别人摊上我这样貌美如花又贴心的贤内助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就你还哭丧着脸,走啦走啦,晚了就看不见花灯了。”

尹云之给他抱住手臂,两人亲密无间,果然招来许多目光,尹云之被那些人掩嘴偷笑的模样弄得心里发慌,即使不确定别人是否在笑他谈论他,杯弓蛇影,让他浑身难受,他很抗拒地推开朝朝。

朝朝道,“怎么了,爹?”

“在外面就别叫爹了。”尹云之怒声道:“走路就走路,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朝朝不想和他吵,去桥头看人放花灯,尹云之脾气古怪,让人难以捉摸,为了那点不值一提的面子就扼杀欲望,还活受罪死不松口,明明是很想和他出来的,却要装作很勉为其难。

人心呐,真是深如北海水。

朝朝心里嘲笑他,他那要吃人的神情和冰凉的语气,朝朝心里生起一股火,不去看他,脚底生风般走着,尹云之逐渐跟不上他,在后面喊他,“朝朝走慢些,你走那么快是去投胎啊!”

这会人如潮水,摩肩接踵人挤着人,都堵在桥头看人放船放灯。朝朝假装听不见他的话,越走越快,远离了人群回首一看,尹云之还在人堆里挣扎。

朝朝笑弯了腰,“活该,谁让你走得慢,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来追我干嘛,就呆在那和人挤着玩吧。”qu}n①﹞10⑶㈦⑨⒍⑧2. 1看后章

他东看看西瞧瞧,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略施障眼法变了堆银子,一圈下来怀里是抱满了零嘴,他坐在树下歇脚,尹云之不见人影,以他那臭脾性,估计是被他气昏了头,丢下他回家去了。

有吃的就行,朝朝没空管他,翘着脚往嘴里塞了块糖。朝朝看着热闹的景象,一时感慨万千,人间多好哇,有数不尽的美食美景,白日游山玩水,晚上榻上云雨,这日子是九云山那枯燥乏味的地方比不过的,不过提起九云山,朝朝突的后背莫名生寒,一股肃杀之意袭来,他敏锐的耳朵抖了抖,下意识扭头一瞧,果真看见那久违的身影。

那人从黑暗中来,道貌岸然扬唇对朝朝冷笑:“朝朝,别来无恙。”

来不及咽下肚的糖块咕噜脱嘴滚下地,朝朝两腿发软,扶着树干强笑着给自己顺气:“嗨,我当是谁躲在那鬼鬼祟祟吓我一跳呢,原来是迟留啊,你说你一表人才,干嘛做贼似的扭扭捏捏的。”

朝朝说着就转身要逃,只是眨眼之间就给人截断了退路,迟留挡在他跟前,皮笑肉不笑地揪住他的衣领,“去哪?”

朝朝干笑着往后退,“我脚痒,想换个地挠脚。”

他这些小花招,迟留看在眼里不屑拆穿,面无表情,言简意赅:“跟我回去!”

朝朝炸毛,“不要!”

“朝朝!”

朝朝正要和他厮打,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两人齐齐侧目。

是尹云之及时出现,朝朝如久旱逢甘露,尹云之警惕地打量着迟留,“这位是?”

朝朝正要开口解释,尹云之一下变了脸,把手里的东西一下扔进了垃圾堆,抬脚就要走。

朝朝摸不着头脑,“爹,等等我。”

尹云之果不其然差点栽了跟头,迟留气红了脸,咬牙问道:“你叫他什么?”

尹云之没好气地跺脚,别过脸骂道:“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