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早过了全然无知的年纪,又经过陆白刚刚那一遭提点,知道男人也能与男人在一块,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就心如擂鼓,却又隐隐觉得这才对了,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与他心门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感觉不对,修改了一下。
第23章 疯犬(二十三)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再起来的时候外头天色都昏沉了,陆白洗了个澡,习惯性地将陆祁叫到了自己身边。
是以对方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陆白头发湿漉漉地拨到一旁,裹着一身薄如蝉翼的妃色睡衣,虎口处的伤已经处理了,绑着绷带,渗了血,洇出一些艳色。
陆白不爱话多的人,也不喜欢蠢货,因此他要的就是聪明又寡言的人,陆祁本来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在陆白面前却与锯了嘴的闷葫芦别无二致。
他见陆白的睡衣都叫头发浸湿了,便很有自觉地拿起一旁的毛巾,小心翼翼裹住一段发尾,温柔擦拭起来。
陆白一向看重他的头发,瞧得十分金贵,曾有好事者多嘴,说陆白长得像女人样,连头发也像个女人。
说这话的人第二天就失踪了,至今还生死不知,所以大家便知道了,这陆三公子不仅面若好女,还睚眦必报,没人想找死,渐渐的大家也不敢提这茬了。
这事闹得不算小,七夕也知道了,还问:“既然你不喜欢他人非议,将头发剪了不就好了?”
陆白则说:“他们议论我,与我留不留长发无关,只是恨屋及乌,即便我是短发,依然逃不了他们攻讦,所以没事也要找点借口过过嘴瘾。”
七夕又说:“既然你都知道他们不过是过过嘴瘾,又何必赶尽杀绝。”
陆白点了点头,似是十分赞同:“但可惜我向来没有容人之量,又锱铢必较,所以只好烦请那些爱多嘴的人受点苦头了。”
七夕说这话本来是想劝诫他心胸开阔些,没想到反而被噎得说不出话,不由得在心中暗想,陆白小时候那么天真可爱,怎么长大了却成了这么一个阴狠毒辣的性子。
水淋淋的发尾将陆白后背的睡衣打湿了,贴在肌肤上,隐隐透出肉色,因此那脊背上的纹身也暴露无遗,若隐若现,陆祁擦拭着久了,不自觉就有些出神。
有衣服发丝遮掩,看不真切,陆祁只瞧见一双猩红的眼与舌,还有半朵雍容牡丹。
那银环蛇栩栩如生,分外狰狞,他不自觉拿手轻轻触了触。
陆白十分敏感,平日里不喜欢与他人有肢体接触,此刻被陆祁的双手一触,竟心头一颤,莫名泛起涟漪,他即刻掉头回去看陆祁,眼眸含霜带煞:“你干什么?”
外头窗景的灯光映进来,照得陆祁眼眸流光溢彩,浮盈生动,他抿了抿唇,摊开手心,露出一点白:“抱歉,少爷,刚刚瞧见您背上有一点纸片。”
陆白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自蒋东堂之后,他就疑邻偷斧,开始厌恶与人的肢体接触,但这世界上又不是人人都是蒋东堂。
他放松下来,闷声闷气说:“没事,你继续。”
陆祁无缘无故被训斥一番也不生气,习以为常,为他擦完头发之后,又任劳任怨开始按摩,陆白白天里跟一堆人周旋,正是乏累,此刻难得觉得惬意,闭上眼睛来,面上神情也放松许多。
陆祁正看着他,目光落下去就难以挪开,往常陆祁只是知道陆白长得好,但却从未这样仔细地看过,此刻看了,才觉得陆白生得无一不美。
嘴唇长得好,牙齿细白,唇角翘起,很有些娇气,此刻仰起的模样,讨吻似的姿态,若光看这个,又怎么想到主人是一个薄情寡义、虚与委蛇的人,这嘴唇分明生得热烈又讨喜,颜色像枝头初绽的桃花,形状饱满似树梢累累的樱桃,让人想亲近、抚摸。
他这一看,就止不住了,目光摇曳滑动,在陆白脸颊与胸口打转,甚至是耳垂也不放过,按道理说陆白应该警觉,可陆祁按摩得力道太好,叫他不知不觉已经陷入沉沉睡意里去,连脑子也混沌了。
但他到底还是微感不适,手指动了动。
他耳根软白,手指细长,指节分明,在自己面前这样毫无防备,着实可怜可爱,陆祁看了许久,拾起他还湿漉的发尾,轻轻吻了吻,在心里喃喃自语:“皎皎。”
洁白漂亮的皎皎。
孱弱无辜、一无所知的皎皎。
小时候曾经可望不可即的月亮,因为夜晚,让人生出无边绮思与恶欲,那些狰狞肮脏的想象催发人魂,叫他心驰神摇,有一瞬间陆祁都以为自己真会那么做,把所有极尽恶劣的龌龊手段都用在陆白身上。
为什么不可以?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劝诱,发出恶魔般的声音,告诉他是可以的,因为陆白太弱,弱得时常会在夜晚哭泣,弱得身旁没有人依靠就失去信心,在深夜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咳……”
他站了许久,久到面前这人都蹙起眉了,冰冷的发丝逼出他的咳嗽,乌眉轻蹙,觉得很冷似的。
陆祁回过神,因刚才的恶欲与幻想感到一种纯然陌生的齿冷,他轻轻的,谨慎地将漆黑发尾用毛巾裹紧了,一点一滴敛起那些让这人难受的阴寒。
陆白冷,但陆祁胸口却热,这份热意与滚烫他感到难言的羞耻与怯弱,如同他第一次看见陆白,就明白那是很好的、很漂亮的东西,可他不能碰,也不配碰,远远看着就已然觉得高兴。
……
第二日醒来之后,陆白便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毫无异样之后才想,果然是他的错觉,昨夜什么也没发生。
他松了口气,把陆祁喊了过来,告诉他要去蒋家一趟。
陆祁听了之后,动作微微一顿。
而陆白也不屑于跟他解释,蒋家这条大船无论如何也是要上的,蒋东堂当日虽被有所说动,但到底他是个本性极为狡猾谨慎的人,说什么也不肯为了这么一张空头支票冒此奇险,于是故意提了那样一番要求羞辱陆白,想要看他的反应,继续试探,如果陆白松口,他便可以得寸进尺。
他也说了:“皎皎,想要跟我合作的人多了,我有什么非要选你的理由不可?”
道貌盎然的老东西……陆白在心里冷笑一声,分明是觉得他陆白开的砝码还不够,整这么一出。
但蒋东堂只有一点说对了,对方的确不该信任自己。
手里的咖啡凉了,苦得很,陆白蹙了蹙眉,又松了手,开始仔细思索怎么将陆彦拖下这趟浑水。
陆祁与陆白二人一起去的,在路上时陆祁久格外缄默,一语不发。
只是他平常也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因此陆白也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到了蒋家的时候,蒋东堂正在吃饭,他见了陆白,神色不显,倒是十分熟稔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皎皎,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