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白埋着头,什么也不愿意说,除开了从发梢间露出的一点耳朵,什么也不愿意给人看。
蒋东堂放下了手里的锐针,开始思索陆白今天为何会格外沉默,如果没有弱者的哀嚎、反抗,那无论什么样的狩猎对于上位者都会变得兴致缺缺。
于是他也因此变得意兴阑珊,丢掉了工具,翘起腿,他靠在椅背上,点了雪茄,口吻还是温柔的,这个有着四分之一德国混血的老男人即便对着条流浪狗也都是那副子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模样:“起来吧,皎皎,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他发话之后,陆白才直起身子,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从他堪堪蔽体的旗袍里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原本系着的吊带蕾丝袜,勒住一圈软肉,却被他自己扯烂了一段。
“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吗?”
蒋东堂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他腻白的大腿,颤巍巍的,像只乳鸽。
陆白直觉对方说不出什么好话,眉心微微蹙起来,他身体十分孱弱,面色恹恹,仿佛在刚刚的过程当中遭受到了无法治愈的重创,这显然来自于他无法抛去的自尊心:“闭嘴。”
然而蒋东堂哪里会顾忌他的感受,对于他而言,陆白的羞耻与痛苦才是他享乐的养分,于是他倾身过去,用食指勾起那节蕾丝吊带。
“你就像个廉价的婊.子。”
他话音刚落,陆白便勃然色变了,然而他又清晰地知道自己此刻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这场交易本来就是他自己主动达成的。
蒋东堂在此刻毫不犹豫地展示出来最刻薄又恶毒的一面,瞧见陆白通红的耳朵、因怒火而微微发颤的身躯,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高兴,快乐。
少年身体孱弱,腰肢也纤细,不盈一握,于是蒋东堂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攥在掌心里,甚至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把对方拥入怀中。
他食指往下,抚摸陆白的大腿,字字珠玑:“你想说你不是吗?但可悲的是,即便你怎么辩驳,都改变不了你是在以身体取悦一个老男人以换取他庇佑的事实。”
“你敢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清楚地知道我喜欢美色,于是你就投其所好,用这样的方式取得我的欢心,事实上你做的事情与外头两百一夜的站街女没有区别。”
“你觉得这样让你自己显得很廉价。”
蒋东堂掐紧了陆白的大腿,然后扯烂了他大腿上的吊带。
对方的挣扎对于一个成年男人而言无疑是蜉蝣撼树,毫无意义。
“但我要告诉你,你本身就是如此廉价。”
“廉价到哪怕我今天就在这睡了你,你也没有任何办法,你甚至没办法跟其他人诉说,因为这对于你来说难以启齿。”
陆白的手腕都被他攥红了,还是挣扎不能,熟悉的绝望又弥漫上来,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之前是从三岁到二十三岁,现在是多久,十五岁到多少岁?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在这个该死的世界待多久,为什么总是陷入这样痛苦的死循环,就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吗?
恨得牙齿发痒,又冷得骨头发颤,心脏如同烈火烹油,被反复煎熬。
“天啊……你是哭了吗……皎皎……”
男人的口吻即便在恶毒辱骂的时候都是一股子柔情蜜意的腔调,陆白抬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却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不断从他脸颊上滚落下来。
温热的,像悄无声息陨落的钻石,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于是蒋东堂伸手将泪水拾起来了,放在嘴里,的确是咸津津的。
陆白头发都散乱着,袜子也扯烂了,一只腿还叫自己攥着,门户大开,蒋东堂意识到他这次的确玩得有点儿过火,他松开了手,又恢复到先前衣冠楚楚的风流绅士。
他吻了吻陆白的头发,试图去拿开他遮住眼睛的手,却发现拿不动,对方压低了声音瓮声瓮气吐出一个字:“滚。”
只是那声音湿漉漉的,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你怎么还在哭,真可爱。”
蒋东堂那么讲,一旦他开始想要哄谁开心,就会流露出十二万分的真心实意,他的嗓音放得轻柔又可人,简直像是在哄睡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婴儿。
“好了,不要伤心了,我先前说的那些只是气话而已……实际上你并不廉价,也不可笑。”
然而今天的陆白却不吃这一套,他彻底陷入了某种沉郁的漩涡里,沮丧的好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屋子里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蒋东堂的思绪,蒋家出了点事,他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留在这儿继续陪伴陆白的念头。
“我有点事,皎皎。”
纵使知道对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空搭理自己,蒋东堂还是耐心地向他解释。
“下次再见。”
等到他走了,屏风后的陆祁才犹豫着往房间里去了,屋子太大,这里离陆白与蒋东离得很远,二人又是压低了声音讲话,以至于陆祁并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他嗜血如命的教官无暇给一个十岁的小孩科普成人知识,于是陆祁也完全不理解面前的状况,在他看来,陆白只不过是穿了一条漂亮的裙子。
至于男生可不可以穿裙子,这个概念没有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大概也是没什么奇怪的,他见过编号054穿裙子,但是对方穿起来并没有陆白那么好看罢了。
四周散落着花瓶的碎片,翻了边的红色芍药花,还有扯碎了的蕾丝吊带。
因为毫无意识,陆祁只是很单纯地觉得这块太乱了,并不觉得这场景有多么古怪,他像只勤勤恳恳的工蚁一样清理那些乱糟糟的瓷片,以免它们真的扎伤陆白的肌肤。
只是期间陆祁免不了要偷偷看了陆白几眼,十五岁的少年身子骨尚未张开,又穿了女装,黑发如瀑,瞧起来就是位漂亮女孩子。
从他旗袍下露出的大腿可以窥见他肌肤有多么雪白细腻,右腿还有一支吊带袜没有褪下来,沾了水,变成一种煽情的半透明。
陆白哭得太累,又迷迷糊糊地发起烧,他陷入一种似醒非醒的奇妙状态,只是依然很安静,在床上安静得更漂亮、更温顺,仿佛一个乖巧听话的洋娃娃。
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透过陆白通红的脸颊,陆祁察觉到他生病了,他搬不动陆白的身体,又隐隐约约意识到这里的一切不能叫其他人看见。
所以他只好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衣服,撕烂了沾水给陆白降温。
陆白伤还没好全,白日里又受了惊吓,烧得意识模糊,嘴唇都干得起皮,陆祁扶起对方,找来杯子小口小口喂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