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白茶与柚子花交织的缠绵香气，陆白久久没有听到声息，仿佛此刻万籁俱寂，周围落针可闻，乌黑的羽睫睁开了，湿润而模糊的视线里天地变成一片无色无味的混沌，只有楚牧一的金发在闪闪发光，像流淌而下的无数星光。

“不亲你了。”

他额角因隐忍而爆起青筋，伸手为陆白擦去眼角那一点晶莹泪痕。

动情时伸出的尖牙将他的嘴唇咬得血肉模糊，楚牧一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别哭。”

他亲吻陆白，只是为了证明那个不可思议的设想，他从来不相信命运，哪怕明知道命定伴侣之间存在致命的吸引力却仍旧蠢蠢欲动，试图向其挑衅，然而命运从不容他人嘲笑，命运只会嘲笑他人。

陆白眼泪悄然无声，每一滴落在他的手背都震耳欲聋。

那一刻，他已然兵败如山倒，再无退路。

从高高在上的猎手跌进尘土，他早已是虔诚卑微的猎物，不用对方往他脖颈套上项圈，他已然自愿匍匐在少年脚下，成为他最忠诚的奴隶与信徒。

……

仿佛自己也对自己的行为难以置信，楚牧一匆匆离开了，一向从容优雅的贵公子，今天却走得匆忙，从背影来说可以说得上是落荒而逃，他失魂落魄地走进车里，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向了方向盘。

他不相信alpha跟omega之间的吸引力，可事实证明他毫无自制力，陆白的眼泪像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颊，嘲笑他这这么多年以来的高傲与自以为是。

陆白还坐在床上，犹且有些迷茫与不知所措，他眼睛微红，还残留着湿润的晶莹，楚牧一手指摩挲过脸颊的触感是如此深刻，令他灵魂都不自觉发出战栗，他隐约间察觉到omega与alpha之间存在的隐性法则，又蹙起眉，喃喃自语那个许久不曾提起过的名字。

“罗弋。”

到了傍晚的时候秦斯时才回家，他嗅到屋子里的白茶信息素，神色有些阴戾，床铺上的陆白蜷缩着身子睡成了小小一团，安然入眠，秦斯时疲倦的眉眼微微松懈，安静走了过去，低头分开他紧攥着的掌心，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银环。

是楚牧一常佩戴的款式，银亮的一点，光可鉴人，对方父亲送给他的圣诞节礼物，楚牧一一向看得很重。

此时落在陆白手里，叫他攥得很紧，不知道已经握了多久，掌心被硌出了一圈湿润的红痕。

秦斯时面无表情地把耳环扔进垃圾桶里，将熟睡的陆白抱起。

他虽然是个omega，抱起陆白的动作却十分轻松，略微紧身的白衬衫勾勒出胳膊发力时膨胀起的肌肉，

“李伯，把这间屋子处理一下。”

管家见怪不怪，掏出空气清新剂，栀子花的香气逐渐代替了屋子里交缠的白茶信息素。

秦斯时又说：“以后不许再让楚牧一跟小少爷单独见面。”

李伯又毕恭毕敬地说了声“是”。

将人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唇红齿白的少年就在秦斯时的床铺上一无所知地熟睡，他仿佛总是对谁都毫无戒心，嘴唇不自觉微微开启，露出软嫩粉红的舌尖，

秦斯时的手指很长，托他的身高所赐，指节分明，十分白皙，搅弄陆白舌头的时候，几乎要伸进他的喉咙里。

因为抗拒而不自觉溢出泪水，少年很容易落泪，眉毛很细，微微蹙起的样子简直显得有些可怜与委屈。

秦斯时将手指收回，只慢慢张开，拉出一层晶莹剔透的水膜，他凝望着这张熟睡的面庞，开始轻轻舔舐自己沾满水渍的食指。

“皎皎真不乖，哥哥一会儿没盯着你，你就要跟其他男人跑了。”

他咬着自己的食指，直到尝到了腥甜的血气，才微微笑起来“我知道了，因为哥哥不是alpha，所以皎皎不喜欢哥哥，哥哥是omega，不能像alpha那样标记你，安抚你的发情期。”

漂亮的面容隐匿在吊灯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他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手指上的水渍，低头舔舐掉了陆白眼角那一点微不可见的泪水，露出十分怜惜的神色“我都知道的，皎皎，你只是被骗了，是他勾引了你。”

“没关系的，皎皎。”秦斯时伸手抚摸少年的肚子，那里此刻还十分平坦，他侧耳落在陆白的肚腹上，像是要聆听层层皮肉下隐藏的动静：“哪怕你怀上了其他alpha的孩子，哥哥也会永远爱你。”

……

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陆白没想到自己睡了一整夜，只觉得肚子空空，揉着眼睛下了床，走到一半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件卧室的装修色调很冷，也没多少生活痕迹，他努力嗅了嗅，更没有闻到什么信息素的气味，只是床头挂着的衣服昭示着主人工作中经常需要穿正装。

他猜出自己这是睡在了秦斯时的房间，心中觉得古怪，他昨天睡在这里，哪秦斯时睡在哪？

他并不觉得秦斯时会跟他一起睡，因为陆白的睡相很差，到了半夜不仅踢被子还踢人，“噔噔噔”下了楼，看见客厅里的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楼下办公，十指在电脑上敲得飞快，鼻梁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柔和了过于美艳的轮廓。

桌子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一份玉米虾仁三明治跟牛奶，陆白小心尝了一口，牛奶温度刚刚好，三明治玉米放得很多，正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他略一皱眉，自己刚刚来别墅不久，保姆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的喜好，桌子上的几样东西熨帖得仿佛是照着他的心意做出来的。

慢吞吞坐了下来，陆白半信半疑吃了起来，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走向了十点，平常这个时候秦斯时早在公司上班了。

“系统，昨天发生了什么？”

看见后台那个刺目的100，陆白眼皮一跳。

秦斯时的黑化值怎么又涨了，莫名其妙。

“滋滋”的电流声响了一阵，系统067意外沉默了片刻：“我也不清楚，抱歉。”

陆白慢慢吃早餐，细嚼慢咽。

“算了。”

他也并不太在意秦斯时的黑化值有多少，现在已经知道了完成任务的办法不止一个。

这些日子他一边努力维持人设，一边不动声色百般讨好，试图刷秦斯时好感。哪知道无论怎么努力，秦斯时的黑化值巍然不动，吝啬得一个点也不肯给他减。

陆白蹙起眉，照这样下去自己就断耗死在这个世界，秦斯时的好感也不会变化，于是开始仔细思索起来，察觉到秦斯时对他的恨意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因为自己omega的身份秦斯时非常缺乏安全感，omega在现在这个社会中认可度很低，更何况是oo相恋，简直惊世骇俗。

就算自己给予秦斯时再多爱意，对方也不会相信他，指挥认为陆白是迫于压力下的讨好。

陆白思索着，对于秦斯时这种类型而言，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或许是时候下点猛药才管用，患得患失，爱得痛苦才是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