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陆白教会艾尔莎的东西都被她诚实地反哺到了自己身上,艾尔莎舔舐他的动作都显得如此熟稔,亲吻过他的脖颈与胸口。
等到陆白察觉到不对劲,他已经受困于浴缸太久,艾尔莎压着他,他就不能起身。艳红的池水浸透了他的衬衫,他的掌心抵着艾尔莎的肩头,在刚刚那番挣扎之中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因此面色苍白,痛得有些虚弱“不,这是不对的。”
艾尔莎扯下了他脖颈上的长丝带,束缚住了他的手腕。
他当然不会听。
陆白身体力行地体会了一遍自己先前教的那些东西被运用在自己身上的感受有多么糟糕,即便忍耐着,也痛得面色发白,如果不是他腿上有伤,大概会克制不住一脚将艾尔莎蹬开。
对方又水淋淋地来亲他,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他尝到很咸津的味道,腥得令他反胃。他忽然在哗啦啦的水声之中听见有人很小声地叫他的名字,温柔的,又有些难过的“艾尔德,你不要怕我。”
陆白想吐,他没控制住,趴在浴缸边吐了,太腥了,让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跟尸体起舞,好似堕入一场永恒的梦境里,只有疼痛与鲜血。
陆白做了个梦,梦里是十四五岁的艾尔莎,那个时候他已经留了长发,穿着长裙,他在花园里荡秋千,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然后下一瞬间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尸体。
那些尸块又拼凑成完整的人形,摇摇晃晃地向他走过来。
陆白吓醒了,他看见很多张脸在自己面前浮现,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妇人,他只短暂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再次睡了过去。
他又梦见了艾尔莎,在梦里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又会梦见他,是更小的艾尔莎了,四五岁,还是个胖乎乎的肉团子,白皙可爱,头发是天生的自来卷,一簇簇压在头上,好像个大号的洋娃娃。
没有人理他,他就自己玩,在角落里拨弄蚂蚁。
有人踩死了他的蚂蚁,还对他破口大骂,艾尔莎抹着眼泪哭得很惨,陆白还以为他只会哭,谁知道下一瞬间他就举着拳头冲上去,跟对方打了一架。
他被人推搡也不从那个欺负他的人身上起来,明明是将别人打了一顿自己却哭得厉害。
即便明知道这多半只是个普通的梦,可在梦境里看见艾尔莎眼泪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中有些异样,他从来到阿尔弗雷德家族之后就没有见过艾尔莎落泪,因此现在骤然看见了,哪怕是缩小版的艾尔莎,心中也觉得很奇怪。
或许是这样的艾尔莎与他印象里的艾尔莎相去甚远,所以他无法理解,也并不觉得二人相似。
醒来之后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熟悉而陌生的景象,进来的辛西娅发现他醒了之后立刻转身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他做了简短的检查。
“没事。烧已经退了。”
陆白环顾四周都没有看见熟人的影子,辛西娅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岔开了话题:“既然烧退了就没事了,昨天晚上真是吓死我了,一屋子人一夜没合眼,阿贝尔先生驱车连夜从隔壁镇上请来了医生。”
陆白身上现在还四处酸痛。
“我睡了多久?”
“大半天,还没有一天,幸好烧退得很快。”
◇ 第188章 安抚物(十三)
昏暗而冰冷的房间,只有角落里的水仙花在悄然绽放,艾尔莎赤裸着脚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似受伤的婴孩般蜷缩着身子,她头顶绘着神拯救世人的故事,阿贝尔是虔诚的信徒,每夜都会为她讲述圣经里的故事。
艾尔德却全然不是,他不仅不信神,他简直像个肆意妄为的异教徒,对于阿贝尔口中的七宗罪与人类的原罪都不屑一顾,他在私底下悄悄以玩笑的口吻跟艾尔莎说,只有笨蛋才会把人生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祇身上。
而阿贝尔自然是笨蛋当中的笨蛋,蠢货中的蠢货,他这样说着,又轻轻看了艾尔莎一眼,乌黑的眼睫投下深重的阴影。
不过艾尔莎不一样,你只是什么都不明白而已。
父亲跟母亲给她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宅邸,大到让她用了三天三夜才丈量完整个三楼的尺寸,美丽而安静的宅邸,艾尔莎不喜欢生人,可惜宅邸里的老人在十年前已经被大批解约,如今来的大部分是些新面孔。
所以更多时候她都蜷缩在自己的阁楼里。
艾尔德是不一样的,艾尔德什么都很好。
可艾尔德的身体不好,她因此已经很久没有跟艾尔德见面了,阿贝尔时常劝她多用一些饭菜,可艾尔莎总是兴致缺缺,意兴阑珊,她坐在家里最高的窗户口,望着外面那条熟悉的道路,雪已经全部融化了,露出泥泞的花丛,枝头发出姗姗来迟的绿色新芽,庭院里有一棵巨大的苹果树,但要在春夏交接的季节才会开花。
艾尔德还没有见过那棵树开花的样子,苹果树的花苞是淡淡的粉色,盛开后却是纯洁无瑕的白色,层层叠叠,开得很热闹,又多又密。
“艾尔德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蜷缩在椅子上,金发散落,给她梳发的阿贝尔动作微微一滞。
“如果我说他不会再来了,艾尔莎小姐你会停止等待吗?”
艾尔莎仰起头,目光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来了,因为他讨厌我了吗?”
阿贝尔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喉结也不自觉滚动了一瞬间。
“艾尔莎小姐,明明有那么多选择,您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他呢?”
艾尔莎没有说话,依旧是静静地凝望着窗台,不远处的道路上没有汽车碾压过的车痕,这意味着今天也没有等到艾尔德先生,她也低垂了眼睫,露出有些许失望的神色。
阿贝尔放下了梳子,他手边的餐盘上是从未被动过一口的饭菜,已经放冷了,没有一点热气。
他跪在艾尔莎膝盖前,近乎痛苦地注视着似曾相识的一切。
“我会将他带回来的,艾尔莎小姐。”
……
陆白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阿贝尔,尤其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低三下四地请求他回到宅邸,他面容苍白,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意外显得有些冷淡。
阿贝尔将姿态放得很低,几乎算得上是恳求一般轻言细语:“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希望您能包容,但我发誓艾尔莎小姐对您没有一点儿恶意。”
房间内花团锦簇,馥郁芬芳,四周摆满了贵妇与小姐送的花篮,就连护士进门都束手束脚,找不到地方落脚,陆白认为美人虽好,为此去了半条命却是不值得的,更何况他仿佛天生与阿尔弗雷德家族相克,不过短短半个月已经伤痕累累。
他并不恨艾尔莎,或许说早有所料,先前的艾尔莎太温吞没有戾气,简直一点儿也不像个病人。
“很抱歉。”陆白寻找着婉拒的理由:“我想我可能并不能胜任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