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语调缓慢“你觉得艾尔莎小姐也会是你掌中的玩物么?你怎么敢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你以为你算什么?”
……
那日最后当然是与阿贝尔不欢而散,陆白之后的日子也越发难过,虽然他得到了许多女佣的同情,可那些男佣却因着阿贝尔或者出于嫉妒对陆白越发苛待。
他们干一些在陆白眼中相当无聊的霸凌行为,类似于剪坏他的衣服,给他送馊了的饭菜,往他的书籍上泼水。
然而这些对陆白而言根本算不上问题,因为男佣剪坏他的衣服,他就在女仆面前露出苦恼的神色,男佣送给他馊了的饭菜,他就佯作不知地像女佣询问今天的饭菜味道为什么这么奇怪。
女佣们自然是见不得他难过,不仅给他缝补了坏掉的衣裳,还给他亲手做各种各样的菜肴。
越是这样,那些男佣就越发看不惯陆白。
最后成了个死循环。
他原本不在意的,那些男佣无聊的欺凌行为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一些有趣的小点缀,直到某一日,他穿上了藏有玻璃碎片的皮鞋。
尖锐的碎片将他的脚划得鲜血淋漓,剧痛让他第一次爆了粗口:“这该死的贱种。”
等他将皮鞋丢到一旁时,脚趾头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燃湿了雪白的袜子。
当然没有人会给他包扎,陆白的房间离正厅该死的远,有这一瘸一拐跑去找女佣的功夫,血都能淌满一个杯子了。
处理伤口这件事陆白本身并不陌生,只是他成为艾尔德之后顺遂得太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到疼痛的滋味。
他不禁在心中冷笑,上一次干出往鞋子里藏钉子的行为还是某个童话当中的恶毒继女。
这些男佣越是看不惯他,他反而越是不肯服输,也不愿意低头。
阿贝尔不就是希望他能够主动离开宅邸么,他害怕自己会成为艾尔莎的未婚夫,害怕这偌大的阿尔弗雷德家族往后落入自己的手里,那他偏要不遂阿贝尔的愿。
晚餐的时候,看见一瘸一拐的陆白,辛西娅发出一声惊呼,黑发青年的衣服穿得很妥帖,头发也仔细打理过,他面色有些苍白,却丝毫不掩盖其英俊,右脚却包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还渗出了猩红颜色。
“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又有人欺负您了吗?”
面上带着痛惜与震怒神色的辛西娅伸出手,想碰又唯恐会让陆白更加疼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下手。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宅邸里居然还有这么恶毒的下人,我要告诉阿贝尔先生,让他主持公道。”
陆白只低垂着头,露出个笑容来。
“不怪他们。只是我不小心而已。”
“更何况……”他的声音略微低了下去,眉头微蹙:“我觉得阿贝尔先生似乎对我有许多误解,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是一个只会惹事的烦人精。”
辛西娅一时沉默,望向陆白的目光越发怜惜。
“那……那至少也要告诉小姐,您可是她的心理医生,您现在受伤了,还怎么帮小姐看病呢?”
在晚餐的时候,陆白来得比往常都要迟一些,他拖着病腿一瘸一拐慢吞吞坐到位置上时,毫不意外地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今天艾尔莎不在,听说是她生病了,虽然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生病了,但是碍于阿贝尔在场,陆白还是默默忍了下来。
阿贝尔当然也看见了陆白那只打着层层绷带的脚,可却一言不发,视若无睹。
他永远是这么波澜不惊。
享受着女佣比以往要仔细百倍照顾,陆白不紧不慢地吃饭。
黑发青年的神色不如往日精神,他这几日也被折腾得狠了,面颊微微消瘦下去,细密的眼睫低垂着,他肌肤生得很白皙,戴了一条黑色的颈环,可能生得俊美,并不显得女气,只有些不同以往的脆弱。
他喝汤的动作也比往常更慢一些,叫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淡粉色的嘴唇上,唇形优美,只是嘴唇微微干涸,有些起皮因为他的房间连一杯水都没有,就算有女佣送了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着杯子一起消失。
这些男佣在欺负陆白这件事情乐此不疲到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辛西娅瞧着陆白,眼中又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从小就陪伴着艾尔莎长大,是她身旁最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说话相当有分量,因此陆白打从一开始就决定获得她的怜惜。
“我的老天,您的腿该怎么办呢,您这样都无法自己洗澡了。”
陆白慢吞吞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没关系,我坐在浴缸里就好了。”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现在行动不便,但他并不喜欢跟人有太多肢体接触,无论是男佣或者女佣,贴身照顾于他而言相当困扰。
尤其是女佣,这些女孩子虽然平时对他悉心照料相当活泼可爱,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掀开被单发现里面有个女孩这种事情。
一个艾尔莎已经让他足够疲于应对,若再来一个,只怕他在伤势尚未痊愈之前就要被名节不保。
“至少让阿贝尔先生送你回房间。”
陆白的眉头轻微跳了一下。
他最不想对上的就是阿贝尔,自己腿受伤了,阿贝尔却没有,谁知道阿贝尔会对他做些什么。
但是他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思索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料想阿贝尔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那就麻烦了。”
阿贝尔的确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他也完全无视了辛西娅当初说的是要他送陆白回房间,而不是领着陆白回房间。
他在前面步履稳健,从不回头,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却趔趔趄趄,一瘸一拐。
等终于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门口,陆白的伤口又皲裂了,渗出了鲜红的血渍。
那位站在门口好整以暇面无表情的男人让他无由来地生出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