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想到南迦叶仍在门外,陆白死死忍住了自残的冲动,心中闪过无尽的难堪与恨意,咬着牙将喘息吞进肚子里,手臂已经叫他挠得不成样子,粉白的脓液混合着鲜血淋漓地往下滴落。

若是将这些疱疹挠破,毒发之后必会感染发烧,届时想要回舍利子愈发是痴人说梦,难于登天。

他一狠下心,从怀里摸出张长帕子,束缚住自己的双手,用嘴打了个死结。

他还记着门外站着南迦叶,于是将嘴唇死死咬着,不泄露出一点儿声音来,忍耐着在心中问:“系统001,你们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吗?”

“难道真的要看我毒发身亡吗?”

系统001自打那日在浮罗城中看见南迦叶险些被众人凌迟之时就焉了菜,实在弄不懂工号068怎么能精准踩雷。

此时姗姗来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还有一些鼻音,等认真将陆白一看了,才大惊失色。

“你怎么搞的,你的舍利子呢?”

关键时刻陆白也顾不得系统之前的疏忽了,咬着牙说道:“被慕容凌拿走了。”

001沉默了片刻,语气严肃:“工号068,我们没有干扰小世界的权利,你如果想摆脱八寒地狱,只能重开这个世界,回到你没有中毒的时候。”

当初陆白被慕容凌挖掉眼睛都没有重开,毒发又怎么可能阻止他推主线剧情的决心。

果不其然,陆白并没有答应。

他已经不想再像第一个世界那样反复被困在同一个时空里了,系统没有快进时空的能力,每一个日夜都要他独自度过,偶尔甚至会怀疑这世界上是否真有工号068的存在。

陆白闭了闭眼,长满白色疱疹的脸上已经是热汗潸潸了。

系统也没办法,观察了他片刻,小心翼翼地问:“068,你没生气吧。”

似乎是察觉到陆白的难受,系统自顾自地说起来,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其实呢,这是每一个演绎者都要经历的,之前部门里有个演绎者被系统投放到了一个古代青楼里瞎了眼睛的妓女身上。”

“你每一个世界好歹都是清白的男子身体吧。”系统001说着,语气逐渐古怪起来:“他那个角色小时候父母宠爱,是钟鸣鼎食之家,只是树大招风,十五岁时全家被贼人灭口,剩下他跟他的妹妹都被卖到了窑子,他妹妹才八九岁,就因为惹怒了老鸨被龟公活生生打死。”

陆白喘了口气,勉强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忍耐着问道:“然后呢?”

“他疯了,听说江湖上有个替人卖命的鬼客,不收钱,只收对方身上一件自己想要的东西,有可能是手脚,也有可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承诺,甚至是一根头发丝,一粒身上的盘扣,千方百计打听到他的行踪之后,鬼客说想要他的眼睛。”

“他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双手奉上,以为鬼客会送来仇人的头颅,没想到鬼客早已收了他仇家的东西,不仅没帮他报仇,反而将他剃发割手足、灌药至聋,剜去鼻子、耳朵与眼珠做成了人彘。”

系统001的声音很轻,轻得陆白恍惚间都以为是梦境中人“如果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死了之后就能重开这个世界。可惜他忘记了自己是谁,自从他妹妹死后他就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了,变成人彘之后他彻底疯了,因为说不出话,只能在每天趴在陶缸里仰着脸唔唔地叫。”

从骨髓里渐渐漫上冰冷,陆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这是系统第一次跟他提及那些迷失在任务世界的演绎者。

偶尔有人提起,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打哈哈敷衍过去,演绎者的死亡率其实相当高,有去无回是见惯不怪的事情。

反正基地中留有最初的基因序列,再次克隆就行了。

他们只是廉价的一次性用品。

似乎转瞬间察觉到了陆白的异样,系统001又笑嘻嘻开口,言语中没有对前一个死去员工的一丝怜悯:“不过没关系的啦,你肯定是不一样的,放心吧。你不会像其他人那么惨的。”

“算了,你不用说了。”

陆白感受到那生不如死的痒意已经稍稍退去了几分。

“我到时候再叫你。”

其实演绎者跟系统,很难成为朋友。

第72章 狸奴(三十四)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那疱疹神奇地尽数退去,不留任何痕迹,若是忽略他自己挠破的疮疤,简直如同从未发作般光洁无暇。

出了一身热汗,陆白已经动也不想动了,他斜靠着墙坐在地上,已经是汗流浃背,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得几乎能拧出水。

门“吱呀”响了一声,他听见哒哒脚步声近了,停在他面前,传来馥郁莲香,立时将脸别到一边去:“没事了。”

他不愿意让南迦叶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下唇都被他咬破了,尝到许多腥气,只是眼睫低垂着,从没有这样庆幸过自己是个瞎子。

至少这样也不用看见南迦叶的神色了,他的幕篱早在刚刚毒发的时候就被自己挣扎着弄掉了,此刻侧着脸,长发叫汗水濡湿了,贴在单薄的下颚上。

他长相很是轻盈,下颚与鼻子都十分纤薄,脸收得又窄又紧,遗传了东波斯族人的白皙,以前众人都调笑他是慕士塔格峰上雪白的小羊羔,在极寒之地长大,大家都以为阿尔特古丽会成为飞翔的鹰隼,瑙鲁兹永远的追随者,在石头城里驰骋奔跑,肆意一生。

雪山下长大的小小少年,留在了四季如春的浮罗城,被一树盛开的桃花困住,再也不想回家。

因为南迦叶不讲话,陆白也不由自主地心下一紧,他嗫嚅地动了动嘴唇,忽然感觉眼皮一痒,原是南迦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

陆白抿了抿唇。

“很痛么?”

痛,怎么不痛,生生被剜出眼睛,就连能感受到慕容凌的存在时都眼眶酸痛,恨,恨不能将他也抓过来,剜掉眼睛,割掉舌头,将自己的切肤之痛千倍百倍偿还。

然而他不能开口,也不能对南迦叶说,挠破的疮疤都在手臂上,陆白不自觉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没事的,都过去了。”

他迟疑着,安慰道:“反正看不看得见都差不多。”

又是万籁俱寂,陆白心情相当忐忑,不知道南迦叶还有没有为此伤心,忽然觉得周身一轻,意识到自己是被对方抱起来了之后陆白心中震惊,大脑一片空白,他一直觉得南迦叶是纯洁的冰山雪莲,从没有想过能够跟他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二人贴得太近,近到陆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无法将他与任何相濡以沫的亲密举动联想到一起,只是联想也觉得猥亵,即便是当初跟伪装成南迦叶的慕容凌上了床,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被那奇怪的迷香蛊惑了心智。

此时被南迦叶抱在怀里,闻到那莲香芬芳,陆白才想起他还算半个和尚,不知怎么有些窘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