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夏夕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沉重呼吸声,半晌叹口气:“我该干活了。”
“别……”
手机里传来‘扑通’一声,断了。夏夕拨过去,一直不通,心神不宁地处理完邮件,还是不通。夏夕静坐片刻,抓起手袋,跟同事交代:“我有事出去一趟,有人找就让他打我手机。”
出租车开进那个小区的时候,门卫拦下来,看了看里面坐的人,挥手放行。夏夕推开虚掩的大门,站在门口唤:“周启明!”没人应。房子里很整洁,不像有人闯入。夏夕嘀咕一声:“真粗心,门也不关。”
夏夕找了一圈,最后在卧室看到趴在地上的周启明,不满地嘀咕着:“是不是又喝多了,怎么睡在地上!?”伸手去拉他,手下的肌肤滚烫。
“呀!”夏夕把他翻过来,见他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燥。她轻轻拍着他的脸,柔声唤道:“周启明……醒醒!……周启明……纳西萨斯……醒醒好不好。”
周启明眼睛睁开一条缝,挤出一个笑,伸臂揽着她。
夏夕用力把他上身撑起:“我现在要把你弄到床上去,配合一下……先放开我,手放开,听话……”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他沉重的身体搬到床上,她也被折腾得满脸通红。
夏夕弄了个冰袋包好放在周启明额头,拉开桌子的抽屉找到药箱,给他量了量体温,满脸焦虑,自言自语道:“这么高,得送医院了。”还得找人帮忙才能把他弄上车。
夏夕想了想,拿起周启明的手机,拨通张洁的电话:“张洁,是我,夏夕……他生病了,发高烧,我想把他送医院……那好,你尽量快些……行,我会照顾他。”
夏夕倒了杯水,用棉签沾着给周启明湿润干燥的唇,拉起他的手贴在脸上低声叹息:“纳西萨斯,你不是从来不生病的么,是不是对我用苦肉计啊,你想让我心疼对不对,其实你不用这样样子我也……”
她细细抚摸着他的手,修长而瘦削的手指,掌心的茧还在原来的位置,指尖上的茧也还在,食指上有个细细的伤疤是上弦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他现在静静地躺在这里,不会动也不会朝她放电,她可以放心地观察他。
夏夕坐在床头,拂开他脸上的头发,他的头发还是那么软软的,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慢慢来到耳垂上,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耳钉。
周启明呢喃一声,夏夕凑过去轻声问:“你说什么?”
周启明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哼哼着,脸上满是委屈。夏夕柔声问:“哪里不舒服?”她把冰袋换了个面,摸了摸他滚烫的脸。他的眉头还是像以前那样轻轻拧着,嘴赌气般地抿着。夏夕叹息:“纳西萨斯,我又让你不高兴了,可是你是我的纳西萨斯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纳西萨斯……”吻住他的唇。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周启明翻个身,手臂搭上她的腰,身子随之靠过来。夏夕轻喝道:“别乱动!”周启明不依地哼哼着,继续往她这里贴。
夏夕心里挣扎了半天,心说,就让我放肆一下吧,就一次,最后一次。她躺在他身旁,伸臂抱着他。周启明贴着她的脸颊,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舒缓。
夏夕亲吻着他的脸低语:“纳西萨斯,我要和你说再见了,你听到了吗?你现在不反对就是同意了,我会忘了你,你也忘了我吧。”
张洁带着助手进来,笑着安慰夏夕:“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马上送他去医院,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夏夕点点头:“那就好。我该上班去了,他……他一个人,请你好好照顾他。”
张洁愕然:“你不一起去么?”
夏夕摇头。
“你们没有和好?我以为……我看你们这样,以为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早上接到他的电话,觉得不对劲就过来看一下……”她叹息一声:“我该走了。”
张洁叫住她:“你就忍心!?”
夏夕停住脚步,沉默半晌:“你会照顾好他的。”
“你不是还爱着他么!?夏夕,不要欺骗自己,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爱他。你这样……”张洁憋了半天,文绉绉地来了句:“情何以堪!”
夏夕低声道:“爱不能做为伤害别人的借口……”
“你又没有结婚,有什么不能反悔的,再说,现在结婚又离婚的多得是,太在乎这些反而让自己痛苦。”
夏夕摇头:“我的婚事是我亲口答应的,没有人逼我,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不能出尔反尔,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和任性伤害别人。虽然我还没有结婚,可是承诺就是承诺,就像已婚的人不能打着爱情的旗号背叛婚姻,我也不能背叛。”
张洁冷笑:“你对别人不任性,可总是对启明任性。”
夏夕紧紧咬着下唇,半晌艰涩道:“你说得对……张洁,别告诉他我来过。”
周启明觉得自己仿若置身火炉,想,我现在是在炼狱中吧,就让我在这里吧,没有她,哪里都是地狱。很快,他感到一阵清凉,灼热感减轻了许多,又好像有清甜的泉水慢慢地流进他的嘴里,有个柔软的东西触碰着他的唇,像天使的翅膀。他尝到咸咸的味道,苦苦的涩涩的,天使在流泪吗?不要哭,我的天使,让我来安慰你。
周启明伸手去抱他的天使,啊,不是幻觉,他的天使真的在他怀里,柔软熟悉的身体,无数次在梦中闻到的她的香就在鼻端。我一定是在天堂吧,他想。
周启明醒来时满眼皆是雪白,他发了半天的呆才意识到是在医院。他撑着手想坐起来,张洁忙道:“别乱动,手上扎着针呢。”把床摇起来。
周启明看看四周:“就你在?”
张洁笑:“昨天吓坏我了,半天见你不去公司,打电话又没人接,跑到你家见你人事不省,吓得我七魂没了六魂。”
周启明小声问:“都已经一天了?她呢?你没见着她?”
张洁扬扬眉:“她?谁?启明,你有新情况了?好倒是好,就是得小心别给狗仔拍到了。现在可不比前几年,娱记也学着香港台湾那套做狗仔。”
周启明皱眉:“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张洁敲敲他的脑袋:“小子,我送你来的医院,你不感激我,还成天她她她!告诉你,我去你家的时候连只鬼都没有。”她长叹一声:“启明,该死心了吧!这么多年。”
周启明垂头不语。
“怎么搞的?这么多年没生过病,前天还好好的。”
“……我那天去看她了……在她家楼下,她没看到我……”
张洁冷笑:“哦?为谁风中立中宵!那么冷的天!你行啊,这么作践自己!下次你死了我都不管!”
周启明朝她安抚地微笑:“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她很高兴很幸福,我也放心了。”话虽如此说,可是神情落寞。
张洁拍拍他:“想开了就好……想吃些什么?我去弄。”
周启明先是摇头,沉吟片刻道:“让小朱煲个粥吧。”
不是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