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我师父可是龙虎山天师府门下,正一派嫡传第六十五代传人,要是惹他老人家生气,不帮你们铲除恶鬼了,你们可别哭天抢地!”

一个黄袍老道士拉扯着一个黄袍小道士闯了进来,老的那个在台阶上绊了一下,狼狈地扑到了祠堂前的地上。

祁棠凝神细望,一时也有些被震住。这两人的衣着打扮,很像上个世纪的僵尸港片,衣服是崭新的,背后背着桃木剑,乱糟糟的头发扎成一个发髻,戴着混元巾。

因为这出意外,祠堂中悲痛的氛围被一冲而散,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看道士,又看看沈妄二人。

从外观来看,好像确实这个更像正牌的,那两个年轻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打扮,看上去都和道士这个职业格格不入。可沈妄太镇定了,就算是被戳穿的现在,也看不见丝毫的慌乱出现在那张冷漠的脸上。

牧红英犹豫问道:“是抱元道长和守一小师父吗?”

“正是我师徒二人!”老道士拍拍屁股,挥开小道士的搀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似乎觉得有些丢脸,驱赶徒弟,“去,去,一边去,你师父我用得着搀扶?”

“牧程,你接错人了。”村长脸色一沉。

牧程抓耳挠腮,瞪着沈妄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不是我们找的人?!”

“我又没说过我是。”沈妄抱着手臂嗤笑一声。

眼看村民们眼中渐渐露出了敌意,祁棠站出来坦白道:“抱歉,我们没有恶意……我是牧雪的同学,牧雪跟我提过她的家在这里,所以我才会来的。我只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牧程一听,神色一换,立马追问道:“你是牧雪的同学,那就是金宁大的学生,牧雪怎么样了?”

祁棠不知如何告诉他们这个噩耗,迟疑片刻,眼神扫向了棺椁。

即便她没有开口,众人也明白了。那名叫牧红英的妇人一下就腿软倒在了地上,发出哭天抢地的声音。

“我的短命儿啊!我早跟她说过,不能离开牧家村,否则村子里的诅咒迟早要了她的命,就是不信我这当娘的,非要去上大学,非要离开村子,啊啊啊啊……我的女啊,我的雪儿啊……”

牧雪竟是村长的外孙女,祁棠之前从未听她提起过。牧雪一直是个很低调的女孩,也很少谈及自己的家事。在妇人绝望的哭嚎中,她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哀伤,眼眶濡湿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村子中的人并未像外界一样忘却牧雪的存在,至少她的母亲还记得她。

抱元道长走到沈妄面前,眼神上下扫视,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无知小儿,谁人都敢冒充,你可知我是什么来头?”

沈妄才懒得管他是什么来头,伸手在他衣服一拽:“大师,你的吊牌忘记扯了。”

他把吊牌在手中晃晃,上面写着“影楼租出,损毁不退不换”的醒目字样。

这假道士脸皮却厚,直接摊开了手:“赔钱!”

“我为什么要赔钱给一个骗子?”沈妄冷冷说道。

抱元道长说:“谁说我是骗子?我行头没带,临时去影楼置办了一身不行吗?”

忽然间,沈妄微微皱眉看向棺椁,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感到一股诡谲的气息从棺椁中传来。

绕过了倒在地上嚎哭的牧红英,他一把掀起白布,看向棺椁深处。这个冒犯的举止引得众人纷纷惊呼:“你小子,要干什么!”

不等他将手掌探进去,那棺椁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晃动了一下,猛然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棺椁中的东西飘到了祁棠脚下,那是一张薄而软韧,惟妙惟肖的人皮,上面的五官赫然是消失的男子尸首模样。

沈妄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但祁棠还是看见了。祠堂内部灯光骤然熄灭的前一刻,那张人皮猛然睁开了眼,无神的瞳仁中充满了怨毒和森冷的恶意。

第0125章夜敲门3

一阵阴风吹来,祠堂内只剩下蜡烛熄灭后的寥寥烟火气。

忽如其来的黑暗令村民们陷入了惊惧,他们就好像已经提前得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惊恐与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祁棠也有些害怕,可是沈妄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很紧,又让她不是那么害怕了。

村民们骚动起来,她被他拉进了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肩膀,他一手掐着她手腕,另一手按在她的腰后,她的身子不得不紧贴着他。沈妄很高大,且身上有一种叫人莫名畏惧的气场,人群骚动,却不敢靠近这边。

陷入黑暗的双眼无法视物,但萦绕在鼻间的熟悉气息令祁棠感到安心。

“肃静!肃静!”村长用力一杵拐杖,“牧程,去把灯重新点燃。”

“是,村长!”黑暗中牧程应了一声。

在牧程去点灯的过程中,那张人皮在祁棠脑海中闪现,那个阴冷可怕的眼神,毫无疑问,那是真正的厉鬼。

至少在有厉鬼这一点上,村民没有说谎。

“来了。”沈妄轻声道。

她正疑惑间,下一刻,就在黑暗中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同时伴随着什么人体被一分为二的声音,鲜血溅射在木梁柱上的声音。

惨叫声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在无法视物的黑暗中,一切都那么混乱,那么可怖。

她紧紧闭上双眼,蜷缩在他怀里,同时感到脑后的手掌将她往怀中压了压。

“害怕吗?”

当然害怕。

“沈妄……”她颤抖的声音响起,“那是什么东西?”

“一张人皮。”

黑暗并不影响沈妄的视线,他鲜红的眼眸锁定着那张飞在半空中的人皮。很薄,薄得像一张纸。任何东西抵达了某种极致之后都会有杀伤力,比如高速冲刷的水流可以切开汽车,而薄到极致的人皮也成为了利刃,如水袖起舞轻轻一划,面前的村民就被一剖为二。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几乎快凝成实质。那张人皮忽然飘转过身来,锁定了他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