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御花园被杜清辉训斥了一番,这是灰溜溜地回宫。
当然,那应该不能称之为训斥,因为杜清辉语气淡淡,用臣子的那套说辞劝他善待宫人,又将正在被狗撕咬的宫女救下来。
杜太傅是出了名的好,那些宫人们怯怯的,却敢执行他的吩咐,真的将野狗都拉住,将那个宫女搀扶起来。
明明他才是皇帝,齐崇委屈又狰狞地想,抽出一旁侍卫的剑指向下面,锋利的剑芒让一旁的宫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齐崇告诉杜清辉,他罚这个宫女,是因为她不知羞耻地爬上了龙榻。
他这个皇帝当得委屈,曾经在太皇太后手底下过狗一样的日子、和狗抢食,是不是因为这些才让这些贱婢以为能随便爬上他的床,敢脱光了躲在他的被窝里?
既然这样,就让她们先试试能不能和狗交配好了。
齐崇阴暗想着,眸子一眯,气血涌上来便要亲自砍了宫女的四肢,让她像狗一样活。
杜清辉拦下了他,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陛下,您是九五至尊,若是真的有不长眼的奴婢爬了您的床,您也不该亲自动手。”
更何况,现在还是缺人用的时候?
齐崇自己在心里补全了杜清辉没说完的话,北方还在战乱,一片都是流民,到处都需要用人,他再这样杀下去,恐怕就没人伺候了。
一通气发泄下来,其实无处发泄,齐崇对杜清辉说不了狠话,可宫女是杜清辉要救下的,他也说不出让宫人继续放狗的话。
索性把剑一甩一扔,只吩咐下面的人把宫女拖下去,而且不准医治。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没有人抗议。
齐崇贴着杜清辉走,不管身后的一片狼藉,问他今天怎么进宫了。
自从杜清辉当上太傅后就很少进宫了,一来是因为事务繁忙;二来便是因为齐崇曾暗示地表达过自己的爱慕之情。
断袖之癖在齐国并不罕见,太皇太后就不止有男宠,还有女脔,可杜清辉显然是正常的男人,在齐崇递给他相思信后就皱着眉,疏远了齐崇。
齐崇看到杜清辉其实很高兴,他以为杜清辉是想要回应他的感情了,尽管这样想有点痴心作祟。
杜清辉微顿,又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他说话总是不温不火的,宛如一捧清泉浇灌在瓷盘上,听着十分悦耳。
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齐崇直接拉下脸,知道杜清辉又一次地拒绝了自己。
杜清辉叹气:“陛下,您现在是一国之君,不能如此儿戏,自伤耳目……”
“够了!你总是说些我不想听的话!”齐崇冷声呵斥,身姿矫健,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瘦弱太子,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杜清辉,手还没碰到就被避开了。
齐崇阴戾地攥紧手,有些愤怒地说:“好,好,我碰不得你,既然如此,也不用多说什么!”
说罢,年轻的新帝就甩袖离开了,走的急切,像是没有半分的不舍。
宫人们连忙跟上去,却又见怪不怪。
齐崇这样和杜清辉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心思怪,一面觉得杜清辉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就该拒绝自己,一面又承受不了杜清辉拒绝自己,自个儿疯来疯去,不会拿杜清辉撒气,最多几日,又会自己去寻人。
杜清辉站在凉亭里目视着齐崇离开,脸上不见什么异样的神情,过了一会,他才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差点被齐崇碰到的地方。
又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将那宫女暗地里处死,莫要伸张,平日里,也多注意这方面的事。”
“下次陛下闹起来,可就不是一个奴婢的事了。”
太监唯唯诺诺地答了一声“诺”。
齐崇风风火火地回到干明宫,发现杜清辉没有追上来道歉后更生气了,在大太监凑上来时直接就赏了他一巴掌。
因为年幼被人折辱过的经历,齐崇几年前就开始锻炼身体,他今年才及冠,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形态,看起来有点像蛮人。
手臂微微用力,上面青筋凸起,直接就将大太监的脸扇到一边,嘴角溢出鲜血,又连连擦拭着血,低眉颔首地将混着血沫子的牙都藏进兜里。
这样还不够,还要挤着一张褶子脸跪在齐崇跟前,磕着头求饶:“陛下,陛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齐崇冷哼一声,抬起脚踹在大太监身上,问他有什么值得自己饶命的。
大太监知道自己这是撞火药口了,他不知道齐崇在御花园遇见了什么,但总归没好事,自己这个时候凑过来,简直和把脖子往刀剑上抹没区别。
臃肿的身躯蜷缩在齐崇脚边,嘴角还有擦拭的红色痕迹,大太监佝偻着身躯,谄媚地说:“奴婢擅自做主,将一个讨喜的小太监抬了过来,就是陛下前些时日讨过彩的小慈……”
小慈?
什么小慈?
齐崇早就不记得了,脚尖碾着大太监的膝盖,直接让人把大太监拖下去。
他原本是想将人斩了,但是想到才因为这种事和杜清辉闹了不愉快,便又临时改了想法,拧着眉让人打二十个半板子。
二十个板子不至于立马把人打死,但是能不能活下来也全看命了。
大太监冷汗涔涔,一声也不敢多叫唤,至于被他放在寝殿里的慈渊,此刻只被他当扫把星一样在心里咒骂。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肯自己来邀功,自己也不会正好撞在龙口上了!
在大太监被拖出去打板子的时候,齐崇进了寝殿。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伺候,到底是还记着杜清辉的话,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又提起剑杀人。
他也该睡了,明日还有早朝,还要打起精神对付那些老匹夫。
齐崇这样想着,就脱下了外衣朝榻上走去。
刚一走近,他就看到了帐下若隐若现的鲜红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