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别扭地躲了躲,但又觉得自己这番作态太明显了些,便硬绷着脸,忍着没有抽出被握住的手,回应道:“我现在很好。”
帝阿弯了弯嘴角,没有说什么,牵着我的手出了书房。
可是在书房拉手是一回事,出来拉着手让人瞧见又是另一回事。
我刚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帝阿按着肩膀拖进怀里,他低头对我道:“我都要做你的夫人了,还不许我牵牵你的手吗?”
他将“夫人”二字咬得极为缱绻,我险些绷不住脸,心思突然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想着难道师父和戚飞舟也是这般相处吗?接着我又想到戚飞舟似乎并不是真心喜欢师父,那师父可不就是单相思?那戚飞舟是怎么面对师父的示爱的呢?
我的思绪飞得很远,直到被帝阿一句“小夫君”惊得拉了回来,我忍不住推了一下他,皱眉道:“前辈你,你正常一点。”
帝阿低低笑了起来,那单侧的耳饰也跟着抖动,“见阿焕在发呆,便忍不住想逗逗你。”
我深吸一口气,想着反正婚事已是定局,昆仑的妖修也迟早会知道,与其这般扭捏叫他人以为自己是帝阿的雌君,不如主动大方些,叫别人明白究竟谁才是嫁进来的那个!
思及此,我便主动拉起帝阿的手,也不管他惊讶的神情,无视周遭人的目光,拉着他一路走到辉阳殿的殿门口。出了殿门口,我找不到路,只能停下来看着帝阿,帝阿似乎心情很好,他拉开了我的手指,同我十指相扣,领着我向水狱走去。
好在一路上并未碰到熟人,我也勉强能在路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做足坦荡的神色,直至走到水狱大门,帝阿挥退了守门的侍卫,我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我这才发现,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
帝阿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进去。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师徒肯定有不少话想说,我一会再进来。”帝阿竟是体贴道。
这倒是正合我意。我点点头,转身迈进了那黑漆漆的狱口,只觉得自己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55.
狱内十分阴冷,我走在狭长的通道中,耳边传来的是我清晰的脚步声和远处的水声。
路两旁燃着幽绿的妖火,我顺着妖火的指引向前走去,只见两旁的牢狱内关押着不少人,只是牢房阴暗,我看不太清,只能瞧见一些身影被束缚在水里,单单露出头来。
那些囚犯被关在水里不声不响,好似死了一般。
我没有多看,事实上我的心神全在一会要做的事上。师父是合体期的大能,与我不知跨了多少的修为,若是被师父发现洗心草的猫腻,那可如何是好?
我咬了咬牙,暗道若是被发现了,我便坦白这是戚飞舟亲手摘来的洗心草。若是没有发现......我便谎称这是我特意为师父寻来的,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最里面的狱门。
门后的世界陡然亮了不少。映入眼帘的是一池寒气逼人的水,我不过与这寒意打了个照面,便觉着全身骨头都仿佛被冻住一般。水面闪着涟漪的荧光,星星点点被映射到头顶的石岩之上,好似星空般漂亮。
师父低头坐在池水中央的低矮石面上,清冷的美人周身被铁链缚住,白衣沾染了水汽,湿漉漉地裹着师父腰身,那如月辉的银发交缠散落在身侧,白色的衣摆铺在水面之上,随水波轻晃,好似那鲛人的鱼尾一般。
我还未出声,师父便已经抬眸向我望来。
“阿焕?”师父愣了一愣,随即皱眉冷声道:“出去!”
我抿了抿唇,施展身法踏波而上,轻轻落到师父身前。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师父见我近身,语气轻了不少,“阿焕听话,离开这里。”
我摇了摇头,在师父身侧坐下,闻到师父身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我微微皱了皱眉。师父却突然拉起我的手,给我传来浑厚的灵力,身上的寒意一散,顿时暖和不少。
“师父。”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您身上还有伤......这寒池对我来说不碍事。”但师父没有放开我的手,他垂眸看我,那水面的莹莹波光映在他黑眸里,师父眉眼潋滟,让我生出绵绵情意的错觉来。
“如果要我放开,阿焕就必须离开这里。”
我只能作罢。
铁链的声音窸窣响起,是师父将身子靠了过来,“阿焕来这里做什么?谁放你进来的,帝阿?”
“是我想来看看师父。”我索性把师父的手揣进怀里,像小时候一般依偎在师父身边,“师父的刑期还有多久?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宗门?”
“为师还有三日便可以出去了。但要离开昆仑,须等治好你的神识之伤。”
我一愣,随即想到自己的神识已然是治好了,但其中原由,我是有些不愿说出来的,便不自在地敷衍道:“弟子的神识已是差不多好全了。”又怕师父追问,我只能仓促转移话题道:“师父此次为师弟匆忙出关,剑心不稳的事可是解决了?”
师父却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怎么了?
但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先前的小秘境试炼,我得到一株洗心草,也许可以帮上师父。”
师父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洗心草于我无用。”
我露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有些着急道:“可是我很担心师父。”从储物戒里取出洗心草,递到师父手上,我俨然是一副为师父着想的好弟子模样,“灵草吃了也有好处,不管有没有用,师父不如试一试?就算没用,也能帮师父稳固心境,但......我希望师父能够好起来。”
师父盯着洗心草看了一会,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我几乎是心虚地抖了一下。师父很少笑,他清冷的容貌因为那笑而明艳了几分,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我故作镇定的脸,“阿焕担心师父?”师父微微抬起上半身,低头看着我,似乎有些无奈,“若当时阿焕能听师父的话,或许师父就不会生气了。”
“剑心不稳......阿焕要对为师负责。”
什么?
师父剑心不稳同我有关吗?不......应当是同姬昭有关,我突然想起姬昭曾说,师父闭关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可我没有这段记忆,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心里对姬昭升起一股怨恨,若不是因为他,师父也不会剑心不稳!
但随即我也有些自嘲,我自己都是个欺师灭祖的恶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姬昭呢......
“对不起,师父。”我只能先应下过错,虽然不知其中细节,但先道歉总没错吧?
“只要阿焕愿意一直陪着师父就好了。”果然师父心情好了很多,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收下了洗心草,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我知再三催促只怕师父会心生怀疑,本来对这件事我也没抱多大希望,便没有再去想那洗心草的事,只提了另外一件事。
“师父,弟子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告知师父。”我踌躇着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