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突然沉寂了起来,我抬眼看去,却见师父在发呆,银色的头发垂落胸前,额发挡住了他的眉眼,显得整个人有些落寞。
“师父?”我出声打破沉寂,“弟子替您穿上衣服吧。”
替师父整理好仪容后,师父又恢复了那整洁的模样,叫谁也想不到在这身锦袍之下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
“成婴之后阿焕须静心修炼,巩固修为。但并非今日,今日......阿焕好好休息吧。师父便回去了。”
知道师父的刑罚还未结束,此番回去想必是要回到那水狱之中,弟子送师父回水狱实在有些怪异,我便只将师父送到了殿外。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顶,轻声道:“回去吧。”
回到屋子之后,我将储物戒里的传讯石拿了出来,注入灵气,等待纪涯的回应。
纪涯回得很快,传讯石不过方闪烁了两下,便从里边传来他明朗的声线,“阿焕。”
“小纪哥。”我笑了笑,“我今日渡劫成功,已经结婴了。”
“阿焕好生厉害!”纪涯有些惊讶,语气比我还要高兴,“阿焕这般天赋,就连我都要追不上了。”
我摇了摇头,不过是得了系统和黄泉水的好处罢了。
“小纪哥莫要自谦,若不是宗主弟子事务缠身,小纪哥的修为当世又有谁能比得上呢?”
纪涯听罢笑了起来,“我的阿焕真有这般善解人意?如此顾全我的脸面,一点也不像你的性子,想必是要和我说些事来。”
我弯了弯嘴角,也不拐弯抹角了,对纪涯直言道:“小纪哥,如今我已是元婴修为,能为师父分担更多的事务了,想来,我应是有资格成为灵剑峰上的执事了罢?”
48.
“阿焕想当灵剑峰的执事?”纪涯愣了愣,“我原以为阿焕无心这些俗事,只想一心修炼。”
我叹了口气,佯装无奈道:“如今戚师弟出事,师父座下只有我一个弟子,灵剑峰上管事的只有一位长老,这峰内事务,总得有人来做吧。”
“阿焕不必委屈自己。”纪涯似乎以为我是被迫无奈去当执事,“阿焕若是觉得麻烦,只管修炼便是。我常年处理灵虚宗事务,早将这些烂熟于心,灵剑峰有什么要事,我都能帮上忙。”
纪涯这般通情达理,倒让我噎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我不过是找了个不叫人说闲话的理由罢了,难道要我直白地对纪涯道我只是想要能执掌灵剑峰的地位和权力?
但我也只是被愣住一瞬,随即开口道:“有劳小纪哥挂心,只是......这是我身为灵剑峰大弟子应该做的事,不应推脱。”
见我坚持,纪涯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阿焕同晏真人说过此事吗?他可同意?”
自然是......没有说过。
事实上,从十年前我便觉得,师父似乎非常希望我待在灵剑峰,最好哪也别去。若我做了执事,便少不得要离宗办事,师父不一定会同意。
这件事......思来想去,唯有先斩后奏来得妥当一些。
我对纪涯含糊道:“师父自然是希望有人能分担峰内事务的......小纪哥只需同宗主报备一声便好。”
纪涯朗声笑了起来,“阿焕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妥,只待你回宗后走马上任。”
同纪涯谢过后,我便找借口断了传讯。
从储物戒里拿出洗心草,我看着掌心里保存完好的枝叶,低头谨慎地思索着。
看师父的态度,戚飞舟被找回来是迟早的事......我该如何面对合体期修士的盛怒呢?我细细翻找着记忆里已知的传承,但控制人心神的法术记载实在太少,或许是由于这一类都太过于邪门的缘故,正道的修士少有研究。
我知道魔域里尸魔一族的人有御傀之术,可傀儡必须是死尸,我目前没有能力,也没有想法想要杀掉师父,这个方法并不可取。我还知道常恩寺有一门法术唤做转灵术,可以洗掉修士的一段记忆,这门法术通常是为了那些被恶人害过且留下痛苦记忆的人,这门法术对我应该有用,只是常恩寺是佛修的宗门,我总不能对着师父念几天经吧?
我身上唯一的魔修功法已经给了戚飞舟,但方家本家应该还有许多魔修的东西,毕竟我那位娘亲手段了得,或许能知道一些隐秘的法术。思及此,我便唤出传讯的灵蝶来,这是方家独有的传讯使,专门传递方家重要的消息,这也是我那位娘亲的杰作。
将信附在灵蝶身上,放走灵蝶后,我长舒一口气,渡完元婴的雷劫,又因为师父的事绷紧了神经,此时才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只是睡下后没多久,当我又站在“我”面前时,我不免有些烦躁。
又是这个梦。
姬昭似乎是刚起床,顶着我的身体,没有穿外袍,只懒懒敞着里衣,头发散在床沿,坐在床边同系统说着话。
“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多久?”姬昭面无表情道。
“不好说......”系统似乎有些烦恼,“你太消极怠工了,若你主动一点,进度都不至于这般慢。”
“怪我?”姬昭挑了挑眉,没好气道:“你自己去问问那个戚飞舟,问他为什么不走剧情?问他为什么每天和他师父那么黏黏糊糊,进度条却一点没涨?”
我有些听不太懂姬昭同系统的对话,进度条?那是什么?
系统似乎也有些脾气,“你管他做什么啊?倒是你,我交代的事情你有哪件做好了?”系统有些委屈,“让你陪他下山做宗门历练任务,你能差点把自己弄死。明明只是让你走个过场,你倒好,直接冲在最前面,被那群魔修砍个半死,你知不知道我动用了多少能量才把你身体修好啊!”
姬昭表情有些古怪,沉默半晌,轻声道:“这么小气做什么。”
系统被气个半死,“我是气这个吗!该受伤的是戚飞舟,你抢他戏码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搅合,本该和他见面的魔域尊主直接跑没影了。”
姬昭闷不做声玩起了床边的头发。
系统仍在不停念叨着,我皱眉听着他们的对话,回想起上一次的梦境,我不由得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姬昭莫不是......在寻死?
正想着,屋里却是突然被人推开了门。
床上的姬昭同门口的戚飞舟对上了眼神。
戚飞舟脸色一变,急急关上了门。
姬昭不明所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衣服穿上!”我也反应过来这床上坐着的可是“我”,这般衣衫不整的糟蹋模样怎能被戚飞舟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