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庭阁内,齐舒玉正心烦着。

红糖姜汤一碗一碗地灌了下去,除了热出一身黏腻的汗,身上半点没觉得舒服,一想到这么烦人的日子还得继续熬两三天,她就莫名的想发火。

正寻思着做点什么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清风清乐二人手拉着手跑了进来,扑到床前甜甜地唤她:“娘亲!”

望着自己的一双宝贝儿子,齐舒玉心中的邪火熄灭了许多:“你们两个回来了?”虽是心中欢喜,齐舒玉依旧佯装着生气道,“在小厨房里吃了好吃的了?开心了?”

“开心!”温清乐仰着头道,“小厨房里的东西都可好吃了。”

齐舒玉才好转了一丢丢的心情又变得不爽:“小没良心的,我之前给你们做的果子蜜饯,怎么就没见你们两个这么捧场!”

温清风杵在床尾不敢吱声,温清乐念儿歌似的抑扬顿挫地道:“娘是仙女,仙女都是不需要做饭的。飘香姐姐是厨娘,厨娘必须会做饭,且飘香姐姐又是厨娘里面最厉害的,所以做出来饭菜才特别香……”

齐舒玉被小儿子说蒙了,但是听到小儿子夸她是仙女,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你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啊?”她轻轻捏了捏温清乐的脸,又戳了戳他抱在怀里的竹杯和小食盒,问,“这是什么?”

温清乐便将竹杯和小食盒放在了床头的连理枝茶架上:“这里面有珍珠奶茶和烤肠,乐儿送给娘吃。”

侍奉在旁的婢女立刻将竹杯和小食盒打开了,齐舒玉歪头看了一眼,只见竹杯里灌着浅褐色的饮子,奶香奶香的,隐隐有股茶味;小食盒里则装着两根圆圆胖胖的东西,一个肉呼呼粉嘟嘟的,一个螺旋状棕红棕红的,看不出是什么吃食。

“什么东西,稠糊糊油腻腻的,我可不吃。”顶着扑鼻而来的香气,齐舒玉故意装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来道。

温清乐噘了噘嘴没说话。

齐舒玉扫了一脸委屈的小儿子一眼,又瞧了瞧戳在床尾,时不时嘬一嘬插在竹杯里的麦秆的大儿子道:“风儿,你怎么不说话啊。”

温清风嘬珍珠嘬得正是兴起,听得齐舒玉的声音,慌忙将竹杯收了起来,苦笑着道:“娘,我还是不说了吧,我怕我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你揍我。”

齐舒玉美目一瞪:“好端端的我揍你干什么?”她长出了口气,道,“行了,你们两个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回屋睡一会儿吧,别在我这拘着了。”

“是。”

温清风抱着宝贝竹杯,老老实实地跟着奶娘离开了,温清乐急着去追哥哥,一边倒退着往外走,一边压着声音和齐舒玉道:“娘,你记得吃哈,真的可好吃了。”

齐舒玉哭笑不得,冲温清乐摆摆手:“知道了,快跟奶娘去吧。”

两个孩子一走,卧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齐舒玉支走下人,跟小儿子带回来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空气里满是浓郁的,说不出来的,不好形容的,十分馋人的香气,齐舒玉抠了抠手背,瞧了竹杯一眼,扫了烤肠一眼,瞄了烤面筋一眼,内心陷入纠结。

她也不是很想吃。

但是吧,东西是儿子带回来的,她不吃,儿子一定会伤心的。

她能让儿子伤心吗?

不能?

那就勉为其难地尝一口好了。

就尝一口。

虽然卧房里面连只苍蝇都没有,但齐舒玉还是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为难”地挑舊shígG獨伽选了一番后拿起了烤面筋。

烤面筋上均匀地裹着酱料和红油,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齐舒玉轻轻咬了一小口,因为力气用的不够大,没能把极有韧劲的面筋咬下来,可面筋上的酱和调料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舌头上,哎呀呀,这下可不得了,消停了许久的馋虫立刻闹了起来,逼迫着她不得不张开嘴巴,用力咬了一口烤面筋!

软弹香辣的面筋一入口,积聚在心头的郁闷之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齐舒玉一鼓作气将烤面筋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了不禁想,光是一串面筋都这么好吃,那些个烤串,什么羊肉牛肉鸡翅的,不得好吃的上天啊!

怪不得两个儿子和夫君都喜欢老夫人小厨房里的吃食,该说不说,人家做的确实好吃!若是她早些向美食妥协,不就和两个儿子一样早早品尝过各种美味的食物了嘛!

齐舒玉隐隐有些后悔,遂赶紧把握机会,准备将烤肠和珍珠奶茶也送进肚子里!

因吃过烤面筋后有点辣得慌,齐舒玉先将珍珠奶茶端了起来,她学着大儿子的样子用力在麦秆上一吸,丝滑的奶茶和甜软的珍珠立刻滑进了嘴里。

奶茶香醇至极,甜度适中,连茶香都香得那么恰如其分;珍珠软软糯糯,浓郁的黑糖甜味中带有一丝淡淡的木薯粉的味道,嚼在嘴里又香甜又有趣,着实惹人喜爱。

小儿子为何没早些将这杯又暖又香的珍珠奶茶送来,这样她就不用喝又涩又辣嗓子的红糖姜汤了。

又喝了两小口后,齐舒玉便不舍得再喝了,她盖好杯盖,郑重其事地拿起了烤香肠。

烤面筋虽好,但她敢确定,烤香肠一定比烤面筋还好吃!

因为烤香肠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肉啊!

透过薄而透明,微微焦褐的肠衣,她甚至能看清肉的纹路,一丝丝的是瘦肉,胶状的是肥肉,瘦多肥少,定然香而不腻,焦而不柴!

齐舒玉闭上双眼,正欲品尝烤肠的味道,婢女立在窗外禀告:“少夫人,苏厨娘刚刚来过了,说是给少夫人熬了一些甜汤,少夫人现下可饮用?”

“苏厨娘?”齐舒玉举着烤肠道,“是大爷请入府的那位苏厨娘吗?”

“正是。”

齐舒玉一顿,将烤肠收入食盒,道:“拿进来吧。”

“是。”

婢女走进卧房,打开食盒,将一精致小巧的汤盅奉于齐舒玉。

齐舒玉一脸好奇地接过汤盅,打开一看,不禁一愣。

汤盅内是淡淡的,焦红色的红糖水,红糖水中沉着数不清的大拇指盖大小的圆子,圆子光滑细腻,紫白相间,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分外有趣。圆子的周围还有一些枸杞和米粒,那米粒洁如白瓷,散发着淡淡的酒香,闻起来很是醒神。

这一盅甜汤当真是色香味俱全,齐舒玉自问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甜汤,尤其是那些小圆子,晶莹柔润,色彩明艳,好看得仿佛不是一道吃食,而是一碗玲珑剔透的紫玉珠子。

虽是不大忍心破坏汤盅内的美景,但齐舒玉还是舀起了一颗圆子,连带着汤汁与枸杞一并送入口中,汤还有些烫,喝入胃里浑身舒畅,暖洋洋得叫人发懒。细细回味,方觉出那圆子似乎是木薯粉做的,里面混合着新鲜的玫瑰花花瓣;红糖水里融入了酒味,酒不醉人人自醉,多饮几口,当真有了些许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