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Z瞥了他一眼,然后使劲用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个没良心的,本王对你那么好,你给本王坏事!”

这可把杜若下了个半死,赶紧说到:“殿下,奴婢做错什么了?!!您告诉奴婢,奴婢改!”

“改个脑子吧!”梁玉?Z咧咧嘴,转身回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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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总是比人行动快,突厥可汗阿跌忽真从行刺只是发生后,就派人四处盯紧,他也是听说了大凉想和突厥联合的消息,等着大凉这边开口。谁知道接到秦王的信,上面只是直直白白一句话,一点好处和商量都没有,真是不把他这个老可汗当回事。

狂妄自大的小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心里再怎么不顺心,阿跌忽真也能这时候显露自己的暴脾气。他们是草原上长大的雄鹰,怎么能轻易就向从黄沙里爬起来的韦护低头。若是被人家打了脑袋还恬不知耻地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当尾巴,那真是把整个突厥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阿跌忽真也不是什么善茬,虽说他也是更倾向于与大凉合作,可与大凉恩恩怨怨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捞过好处,如今要站统一战线,还不趁机蹭点好东西?于是他派手下的人与大凉的人谈判,地点就设在葛旗里边上的阿沙镇。

梁玉?Z觉得这老可汗老奸巨猾的很啊,谈判的地儿选在阿沙镇,一旦达成协议,就可以立即出兵到葛旗里。可若是两边谈不妥,那他也能立刻卖了自己,让韦护将大凉一军。

啧,心眼子忒多。

不过梁玉?Z也不是小孩子了,比谁不是省油的灯,他可不会输。他让杨晟整理出这几年关押的突厥战俘,然后让宁沉溪准备些得体的见面礼――他要亲自去阿沙镇谈判。

燕琼觉得不妥,这谈判之事并非只是口舌上的较量,其中凶险都是暗处的刀光剑影,梁玉?Z涉世未深,那能顶得住。

“你是关心则乱了。”梁玉?Z拍拍燕琼的肩膀,笑着说:“我好歹是河西节度使,这事我不出面,谁出面啊。再说了,对方派来的是叶护长,除了皇室贵族,便数叶护位高权重,而且我听说这叶护是老可汗的女婿,这么个身份的人,咱们也得出个皇室贵族才能担得起这面不是?”

听着梁玉?Z这开玩笑的语气,燕琼却是心里更不舒服。“你光知道体面,这可是重大的事情,你又不让我陪着去。你要是有什么不测,叫我如何是好?”

梁玉?Z闻言,怔了怔身子,他看着燕琼,对方那满是担忧关切的眼神直直落在他的心上――上此他表明心意之后,与燕琼之间更是生疏了。他能察觉出来对方有心事,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燕琼对自己根本没那个意思。

也是,从他来满城之后,虽说燕琼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多数时候都是秉着君臣之礼,恭恭敬敬不肯逾越。只有他缠着对方玩闹的时候,这人会亲昵地叫他一声“小九”。对自己好,多半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思来想去,都想着干脆放弃算了,一个大男人天天情情爱爱忧心忡忡的挺窝囊的,况且战事在前,国家安危要紧,儿女情长什么的都应该放下。于是这几日他安排军务,也只是让杨晟和李长风去做,甚至选随行的领头将,也是选了路行之和林邵。

可他没想到燕琼得知此事,竟是气冲冲地跑到他府上来找他,还说出了这样暧昧不清的话。也许是自己多想,可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敲了一下,却是一点也不疼,甚至有一种甜蜜,不受控制地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

被对方灼灼目光盯了好久,燕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转过身不去看梁玉?Z的眼睛,然后深吸了口气,出口的话又是平时那沉稳冷静的语气:“你不仅是河西节度使,更是大凉的九皇子,身份尊贵,此等战事,当由我等将士冲锋上前。”

梁玉?Z歪了歪头,他凑近燕琼,眨巴着眼睛说:“我也没冲锋上前啊,不过就是去谈判。”

“那……这是臣职责所在。”

“你是边关军的守捉使,应当以国以民为先,为何总是对我上心?”

“我……”燕琼回过头,正好撞上梁玉?Z期待的目光,这下他更是说不出来话,略微愣了一下,丢下一句“不论如何,我都要随行”,罢了就要往外走。可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腰肢。他一怔,下意识就要挣脱梁玉?Z的双臂,对方却是哀声说道:“你就当我任性,再纵容我一下可以吗?”

这是梁玉?Z惯用的伎俩,对旁人端着王爷架子,一对上燕琼,就只会软和着来。他知道燕琼平日里硬气惯了,自己再怎么倔强也拗不过对方。相比之下,自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方也会随之温柔下来。

果然,他感受到燕琼的身子放松下来。梁玉?Z心中一喜,趁机又把手臂收紧了些,反正真打起来他肯定赢不了燕琼,趁这人温顺的时候多占点便宜,不亏。

此时燕琼的心里却是百般无奈,他温声说到:“小九,有些事情我不愿让你做,是因为以后会有更多的未知叵测等着你,而那个时候,我不一定能护在你的身边。”

这话说得极为悲伤,梁玉?Z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他以为燕琼是过于担心他的安慰了,于是松开手眼巴巴地看着燕琼,笑着说:“不是还有林邵和路行之陪着嘛,我去谈判不过几天日子,很快就回来了。保证回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

听他如此说,燕琼也不好再说什么。梁玉?Z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希望他做到的。

终归是要放手的,早点独立,好过一直活在他的看顾之下。

“那行。但是殿下得允许臣带兵在边防线上守着,万一有事,好马上接应。”

“本王准了。”梁玉?Z笑笑,“不过本王答应了你,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儿好处啊,小琼儿?”

“好处?”

“嗯。”梁玉?Z收起笑容,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等这一仗打完,你得给我个答复。不然我这日思夜想的,心里总不踏实。”

就算是没说明是什么事情,燕琼也知道梁玉?Z指的是什么。对方恳切期待的眼神映入自己的眼里,他这心里就很是愧疚。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说不出口。

梁玉?Z见燕琼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着说到:“我又不是逼你现在答复,本王虽是顽皮了些,可也懂得轻重缓急。你我现在都不得分心,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战事之上。”他把脖子上戴的狼牙拿出来,在燕琼眼前晃了晃,“你不在的时候有它陪我,所以不必担心。”

燕琼见此,万般情绪无法诉说,最后只落了个浅浅的微笑。

任何情感,只要是掺杂了私心,都会变得复杂起来。有人情窦初开,不知人情世故多有悲欢离合和无可奈何。

不过这样也好。

事实证明,小九是真的长大了――这一次谈判他可是不蔓不枝,与突厥叶护阿史那穆你来我往皆是往对方痛处上说,利弊诚笃字字诛心堪比刀光剑影。经了这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两国各有所得也有所让。大凉答应归还突厥的战俘,突厥答应给大凉战马千匹,而这一切,都要等两国合力打败韦护之后才能实现。

谈判结束,梁玉?Z立刻回了满城。当天晚上就召集将领商量出兵事宜,帝京的回书也下来了,经太子殿下上奏,皇帝批准,三日之后,出兵葛旗里。

西北的风雪盖不住军队的足迹,训练多年的将士们却是怀抱一颗赤胆忠心,纷纷扬扬的雪花模糊了前路,他们的眼前却是一片清明。

一入葛旗里,大凉的军队便与突厥的军队汇合,大凉这边是燕琼为主将,突厥那边则选了哥舒伯。这可真是敌人见面分外眼红,哥舒伯看燕琼不顺眼,却还是得端着友好的样子,用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道:“燕将军,好久不见。”

燕琼倒是显得从容镇定许多,他对哥舒伯微微鞠躬,然后笑着说到:“哥舒将军,想四年前泯水一别,真是久见了。泯水的吊桥修好了,什么时候来我府上坐坐?”

哥舒伯咧咧嘴,心想这人果然还是伶牙俐齿的很,扒着他的糗事就要往死里嘲讽。

不过此时也不是斗嘴的时候,燕琼也是点到即止。他与哥舒伯看着作战地图,立刻商议出第一仗应该怎么打。

永平二十九年,腊月十一,大凉突厥两国联盟,在突厥葛旗里与入侵突厥的韦护开战。两国合力虽是比韦护兵力强大,可韦护将领骨力裴罗极为狡猾,借用浑域谷的易守难攻的先天优势,与联军对峙一月余,双方各有胜负,最后韦护退兵到葛旗里边界的安云河岸。

耗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所进度,梁玉?Z这心里算是高兴了点。“年都过完了,要是再不打得他们退后几步,本王可是没耐心了!”

晚上将士们在营地围着火吃些酒暖暖身子。阿史那穆此次作为参军,也随突厥的军队出征。他见梁玉?Z一个人坐在篝火之前喝酒,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出于礼貌,梁玉?Z没有赶他,却还是白了他一眼。现在他听大凉的秦王殿下这么说,不禁大笑起来。

这笑声在梁玉?Z听起来就十分刺耳。想他与这位突厥驸马在案前论战之时,对方那气势汹汹自以为是的样子就让他很看不顺眼,现在打仗还得和他日日相对,若不是为了大局,他早就把坛子里的酒全倒这个人的身上了。于是他揉了揉耳朵,冷声问到:“你笑什么?”

阿史那穆比梁玉?Z打上几岁,这悲喜哀怒藏得也比梁玉?Z深。他举起酒碗,笑着说:“没什么。”

我信你有鬼!梁玉?Z心想,这么个城府深沉的人,就算现在是合作关系,他的话也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