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溪身子一抖,而后直起身子,但是他还低着头。“虞訾与臣不和,全满城皆知,若是此时臣当了这满城县令,众人便会认为是臣谄媚殿下,怂恿殿下革除虞訾职位,好得以高升。况且,臣尚无功绩,不应担此重任。殿下清明,还请收回成命!”
这话说得梁玉?Z心中有气,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着宁沉溪呵斥道:“宁沉溪啊宁沉溪,想你高谈阔论之时,见识也不迂腐,怎么现在就这么不通教化呢?!!”见宁沉溪又俯下身子,梁玉?Z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此事之后再议,本王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宁沉溪。
宁沉溪见秦王停住,又要跪。秦王却制止他道:“别跪了,好生在县衙给百姓们处理政务。”
“这,臣不能逾越……”
“让你代本王处理!”梁玉?Z拂袖而去――真是的,本王这节度使怎么当的这么憋屈!!!
离了县衙,梁玉?Z又去了边关军营。他已经几日没见着燕琼,也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
……有没有想本王呢?
事实证明,燕琼领的一手好兵,那一晚摸清了渊中山的路线,这几日正想着怎么剿匪,根本没工夫想他。听他前来,也不亲自来接见。而是叫手下的将士告知军务繁忙,请亲王殿下去营帐中歇息。
梁玉?Z心里顿时有些气恼――得嘞,你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燕琼你个大骗子!
“此次剿匪,是我们要与城内军联合。我问过了,城内军以霍帧带队。咱们封狼军,便让路行之带队。”
路行之一听燕将军要让自己当领头将,十分吃惊。“将军,我资历尚浅,怎么能带队呢?”
拍拍他的肩膀,燕琼笑道:“评价一个人,不仅要看资历,心性和能力也是重要的方面。你虽然年轻,却是有一身好武艺,而且这几次考核我也看得出,你排兵布阵不弱,正是在合适不过。”
路行之还是有迟疑,“可我毕竟曾是虞訾手下,军中多人不服……”
“既是如此,你更应该做这个领头将。”打断他的话,燕琼拍拍路行之的肩膀,“打破谣言最好的方法,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你这次带领将士们掀了他渊中寨,以后谁还敢说你的不是?”
话到此处,路行之也算是定下心来。他抱拳行礼,坚定应到:“属下定不负使命,一定完成任务!”
“嗯。”燕琼点点头,“对了,我还有一事要交代你。”
那个渊中寨主席北峰,一定要捉活的。
每到黄昏,夕阳晚霞就会映在玉琼川之上。随着一阵清风,那火红的颜色便被打碎成波光粼粼。
梁玉?Z现在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似这玉琼川的河面,明明包着一团火,却是怎么也聚不起来――燕琼倒好,说是处理军务,这都一个时辰了,人还没来!!!
“竟敢放本王一个时辰的鸽子,燕琼你真是不知好歹!”捡起地上的石子,梁玉?Z用力扔向河面,那波光粼粼的红色便从石子掉落的中心慢慢划开一层层圆圈。
又这么过了一个时辰,太阳都隐在了山漫之中。夜色寄来天空,繁星密布,围绕在圆月身边。
等燕琼找到梁玉?Z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秦王殿下靠在柳树下安稳睡着。他轻声缓步地走近,而后在梁玉?Z身边坐下来,见他衣物略微单薄,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他盖上。
这一动作还是惊醒了梁玉?Z,他轻哼了一声,皱起眉头,睁眼便看见燕琼那寒铁面具。“嗯……我这是在哪啊?”
“在玉琼川。”
“哦,对,玉琼川。我是在等燕琼来着,燕琼怎么还不来?”梁玉?Z揉揉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睁眼看向身旁的人,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燕琼?!!你怎么才来啊!本王等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啊!”
被梁玉?Z这又是朦胧又是气急的模样逗乐,燕琼不禁嘴角上翘。他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温声说到:“臣早就来了,是殿下自己睡着了。臣不敢惊扰殿下,就一直在您身边坐着了。”
“真的?”
“真的。”
听对方这么一说,又看天色已晚,梁玉?Z这心里就有些虚得慌――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难不成真是自己睡太久了?
可燕琼这语气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啊……
他想了半天,最后说道:“既然如此,那算是本王疏忽,本王不怪你了。”
燕琼闻言,笑出声来。这一笑让梁玉?Z面上窘迫,他只觉得两颊发烫,以为对方是在笑他等人等着睡着了。“本王也是日夜辛劳,才如此疲惫。又不是故意睡着的!”
“是是是,秦王殿下勤政爱民,是以满城百姓之福。燕琼代百姓们谢过殿下。”
“切,你就会说好听话。”梁玉?Z站起身来,顺了顺衣服。燕琼也随着站起身来,梁玉?Z缓步走在河边,他也就缓缓跟在身后。
这么走了一会儿,谁也不言不语。梁玉?Z微微侧头看了看身后,然后双手背后,清了清嗓子,说到:“你近日处理军务,可有什么进展?”
燕琼便恭恭敬敬答道:“军中领事商讨了讨伐渊中土匪的对策,臣打算让路行之打头阵。”
“哦?路行之做领头将?你倒是有心。”
“既是臣,应当懂得殿下心思。”
梁玉?Z咧咧嘴,道:“漂亮话都让你说了。你若是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还会老是气本王吗?某人啊,答应了本王的事情,却老是不肯兑现,得亏本王宽宏大量啊,不与他计较。”
燕琼自然明白梁玉?Z说的是什么事――自来满城之时,梁玉?Z就对自己的面具之后的样貌十分好奇,变着法的想要让他摘下面具,让他颇为无奈。“殿下要是把一半放在臣身上的心思用在政事之上,肯定能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行了,不用变着法的打趣我!”梁玉?Z啧啧嘴,“本王以后不会追着要摘你的面具了!”
燕琼不解――这秦王殿下是转性子了?
谁知梁玉?Z转过身来,笑着对他说到:“某人啊,戴幕篱的时候没戴面具,可这幕篱轻纱做的,哪能遮住芝兰玉树清新俊逸的容颜呢?哎呀呀,本王这视力极好,不小心就看到了某人的脸。你也是,生得好模样,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这话叫燕琼一怔,他停下脚步,心情复杂的看着梁玉?Z。梁玉?Z察觉对方不太高兴,面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被燕琼这浑身寒气煞的有些懵,小声问到:“怎么……你不高兴了?”
燕琼看他一脸懵懂的表情,顿时心底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人都说少年之时最是纯粹,心中无限美好皆是众生向往。可是生在帝王之家的人,怎么可以只有赤子之心?
“或许殿下看到的,并非事实。”
梁玉?Z一怔――只见燕琼站在原地,他抬头看了梁玉?Z一眼,又低下头,似是有所迟疑。他们就这样相对站了片刻,不见他出声,梁玉?Z想要开口问什么。燕琼此时却抬起手放在面具之上。
不禁睁大眼睛,梁玉?Z直直看着燕琼将自己的面具摘下。许是平时他会因为这场“较量”中自己的胜利而沾沾自喜,可随着燕琼的动作,他却仿佛不敢呼吸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