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文欣儿调侃自己,梁玉?Z不禁一笑。“文县主此言差矣,这西北虽是愣,可人们多是饮烈酒吃羊肉,口味也嗜辣,有着食物暖身子,自然能抵抗寒冬。”
文欣儿点点头,“那殿下也喜欢吃辣咯?”
“对。”
“这可不好办啊。妾嗜甜,一点辛辣都沾不得,以后与秦王殿下一同生活,万一因为吃食口味起了纷争怎么办?”
这话说得梁玉?Z一怔,他这心里为难纠结的劲儿又上来了,眉头也皱了起来――该怎么跟文县主说,自己要退亲的事情啊……
看着秦王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文欣儿不禁笑出声来。她这一笑,反而让梁玉?Z更加难堪,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可就在这时,文欣儿却是开口道:“既然咱们口味不同,那看来是做不成夫妻了。”
“诶?”梁玉?Z一愣,觉得对方这话破有深意,“县主的意思是?”
把手中的暖炉放下,文欣儿坐正了身子,俯身行礼,而后笑着看向秦王,温声说到:“秦王殿下,还请您恕妾无礼。妾有一事相求,恳请殿下允许妾退亲。”
“退婚?”这可是让梁玉?Z呆住了――这不对啊,来退亲的不是自己吗?
见秦王又吃惊又呆然的表情,文欣儿笑得更欢,“殿下您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事吗?妾虽然长居深闺,却不是看不懂眼色和人情世故的人。殿下心有所属,何必为难自己与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况且我也不是喜欢殿下到生死相随的那种程度,殿下可不要怪妾先发制人了。”
“这……你……你都知道了啊。”
“这若是再不知道,那我就枉顾帝京第一才女的名声了。”文欣儿笑道,“我本来以为殿下喜欢的是倩蕴娘子,可目睹了宴会上您为燕国公喝下毒酒,我便知道,您的心里到底装得谁了。”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梁玉?Z语气满是愧疚,“我并非有意要瞒你,我与他……与他之间诸多误会,曾是下定决心不相往来的,谁知……”
“谁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唉,这等子生死相随情深义重的故事,我也就在话本里听过。如今得亲眼所见,实在是感动羡慕。”
“这……文县主就莫要调笑本王了。本王羞愧难当,给你赔罪!”梁玉?Z着着就对文欣儿鞠了一躬。
文欣儿却是赶忙拦住他,笑声道:“明明是我退亲,殿下您何故给我道歉?再说了,我也没有特别喜欢您,对您也做到不到燕国公那般。”女子的声音颇为俏皮,倒是比她平时还活泼敞亮了几分,“不过啊,娶不到我这么好的娘子,是您没福分咯。”
梁玉?Z闻言一笑,说:“文县主所言甚是。”
“唉,好了殿下,您也不必恭维我了。”收起玩笑的心情,文欣儿认真说到:“殿下,妾退亲一是不想您为难,二也是妾清高自傲了。我父亲虽是太尉,可是手无兵权一直被左将军打压。我三个哥哥又没什么才学能力,在朝中当值也就是尽其所能而已。我虽读了万卷书,却是因为女子的身份,也只能等着嫁人。父亲把兴旺家族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一心想让我嫁个贵族子弟,好扶持娘家。说句实话,嫁给那些只会看轻女子,然后相夫教子与侧室妾室争宠,我心里是不甘的。可遇着秦王殿下您,又觉得这世间男子也并非都是庸俗之辈。只可惜,你我缘浅。如今我斗胆退亲,日后父亲必定气愤。传出去,外人也会议论秦王殿下与我文家恶交。”
梁玉?Z自然是明白文欣儿的意思,“你放心,本王会安排一个好理由,不会污蔑了文家和县主你的声誉,也会向文太尉说明。”
“多谢秦王殿下。”文欣儿道,“妾还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何事?”
文欣儿迟疑了一下,而后认真说到:“妾想请殿下,能引荐妾去弘文馆当值。”
梁玉?Z闻言一怔,“县主要入仕途?”
“对。”文欣儿回答的果断,“我已然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但是还是想为文家做些事情的。论学识我自信不比那些考举的男子差,只是没有机会。若是我入仕途,掌文学,那大凉第一才子的名号就是我文欣儿了!殿下您能推荐聂馥入军营,必然不会像旁人那般对女子入仕途颇有偏见,还请您应下妾这个请求。”
对方十分诚恳,说完又拜了他一拜。梁玉?Z稍稍思索,道:“文官选拔我少有参与,不过朝中诸多年长者告老还乡,陛下有意明年举行科举,倒时我会引荐县主参加。至于能不能榜上有名……”梁玉?Z笑着看向文欣儿,“想必以文县主的才华学识,定然能拔得头筹!”
文欣儿心中欣喜,紧着谢秦王殿下,梁玉?Z却是止住她。他端起茶杯,温声道:“该是本王谢过文县主。得文县主宽厚体谅,本王无以为报。今日以茶代酒,敬文县主一杯。”
文欣儿也端起茶杯,回应到:“酒逢知己千杯少,妾便以茶献知己。”
“小姐,您真的就这么退亲了?”等和秦王分开,文欣儿的侍女终于忍不住了。她们家小姐可是帝京第一才女,论样貌论才学论身份,谁能比得上她们家小姐。多少世家子弟都想娶她家小姐为妻,这秦王怎么就不喜欢她家小姐呢?
“是我退亲,自然我不喜欢秦王殿下了。况且,女子也并非只有出嫁这一条出路,比起相夫教子,我不如去弘文馆当一位学士,教书育人桃李天下名留青史,岂不更惬意?”拿食指戳了一下侍女的额头,文欣儿责备道:“以后啊,可不准胡乱说我和秦王殿下的事情。”
“奴婢知道了。”
文欣儿点点头,她深吸了口气,坚定道:“我可是要好好准备明年的科举,定要一鸣惊人!”
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便是一身轻松。遇上对的人,什么都好说,也不用去猜旁人的心思。遇到难缠的人,便是拐九曲十连环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好在有情人总是能化解万千劫难,若是下定决心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无法阻碍他们相拥。
腊月初三是娶嫁的好日子,这天一大早迎亲的队伍就到了秦王府门口,林邵早早就带人在王府门口等着了。见傅少卿身着红色冕服骑着高头大马,杜若紧着上前迎道:“新郎官今日好生气派啊!”
“哈哈,林少监过奖了。”
“诶,您是登过科举榜首的人。正所谓新婚胜如小登科,披红戴花似状元。您可是第二回当这状元郎啦,咱们大伙都得讨个喜气不是!”
众人听林邵这么一吆喝,也跟着起哄。这边路行之带着几名将士,拿着桌子往地上一放,又提上来几坛子酒,高声道:“傅少卿,聂馥呢是我们封狼的副尉,也是这秦王府的侍卫长,咱们封狼军和秦王府可算是娘家人了。您想把聂馥带走,就得过封狼这一关。俗话说,英雄当豪饮。聂馥是女中豪杰,你作为他未来的夫君,总喝得下这几坛子酒吧!”
“对!想娶我们聂副尉,那就得按军中规矩来!”
“傅少卿,这酒你可得喝完,一滴不剩啊!”
军中将士生性豪爽,也顾及不到傅朝生这文臣身份,非逗着他开怀豪饮。傅朝生被这一群军人弄得不知所措,“这……傅某不善饮酒,诸位将士就放过在下吧!”
“那可不行!必须得喝!”
“就是就是!得喝!”
“你们啊,就别为难他一个文臣了!”梁玉?Z刚出大门,就见着林邵和路行之带着封狼的将士逗傅朝生玩,他有些看不下去,“这今儿人家新郎官是来接新娘子的,你们要是把他灌醉了,谁娶聂馥啊?小心着你们聂副尉把你们揍得鼻青脸肿。”
众人一听,反而都乐了起来。林邵摆摆手,说:“哎呀殿下,我们还真能把傅少卿灌醉啊!这聂馥不心疼,我们这做兄弟的也心疼啊!”
“就你鬼主意多,连带着小路都被你带坏了!”梁玉?Z无奈地摇摇头,而后看向傅朝生,道:“不过朝生啊,这秦王府就是聂馥的娘家,本王与聂馥情同兄妹。今日本王的妹子出嫁,本王可是要好好考验你一番。”
傅朝生闻言,立刻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秦王行了一礼,“殿下请讲。”
见傅朝生这郑重其事的模样,梁玉?Z笑道:“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你。本王只是想让你把当初在聂馥和傅相面前保证过的话当着大家伙的面,再重复一遍。”
“是。”傅朝生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说到:“我傅朝生,此生愿娶聂馥为妻,今生今世只此一人。吾妻聂馥为武将,征战疆场,吾为文臣,将献社稷。此后若是孕育子嗣,当以聂傅两姓许之,无论男女一视同仁。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建功立业,为守国家,为守百姓,无愧彼此,无愧天地!”
“好!”梁玉?Z大笑了几声,“傅郎君与聂娘子的姻缘,必然成为百姓口中的佳话。”
本在房间陪着聂馥的燕琼听杜若回来报告了大门口的趣事,不觉笑出声来。聂馥也有点害羞,道:“殿下让傅朝生当众宣誓,也不怕旁人说他。”
“旁人说起来,也是你和傅朝生情深义重,伉俪同心。”燕琼实在是有些佩服梁玉?Z――这当初他用着法子让傅朝生明白聂馥心中所想,是拿准了傅朝生是个耿直刚正的老实人。这老实人还真是带着聂馥直接找到了傅相,说是非聂馥不娶,立下此等誓言。说实话他是怕傅相那般尊礼的人不答应,可傅相的反应却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不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是直夸自己儿子有担当有骨气。这下傅朝生又当着百姓面立誓,想必明日这大街小巷的茶馆话本摊就都是他与聂馥的深情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