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琼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倩蕴,又看向梁玉?Z,犹豫片刻后,笑着牵起了倩蕴的手,温声道:“我们走吧。”

“……好。”倩蕴看了秦王和文县主,转身跟着燕琼离开了。

梁玉?Z就这么看着这两人“柔情蜜意”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滋味。文欣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关切问到:“殿下,你还好吧?”

抿了抿嘴,梁玉?Z松了口气。他看向文欣儿,笑着说到:“我好得很。这雨天实在是太凉了,咱们回去吧。”

文欣儿笑着点头。

“将军还是没有和秦王和好吗?”一走远,倩蕴就忍不住问燕琼。她看得出来燕琼对秦王的感情不一般,也看得出来秦王对燕琼十分关心。“既是彼此都难以放下,为何还要背道疏离?”

放开倩蕴的手,燕琼沉默了片刻,又笑着回答:“我与秦王本来就不应该有所牵葛,与其到他站于高位降罪于我,倒不如早有了断两相清净。”

燕琼叹息道:“你自小就是这般固执,先太子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你又何故非要困缚于此?”

“从太子哥哥死后,我就注定陷入其中,无法挣脱了。父亲因何而死,燕国公府上下的冤魂,日日夜夜缠绕着我。如果我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我不得安宁。况且梁玉琨根本不配当储君,太子哥哥一直想要的是太平盛世,我既是有愧于他,就一定要替他完成心愿。”燕琼看向倩蕴,“倩蕴姐姐,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这一声“姐姐”让倩蕴心中一动――她原本是先太子的侍女,对先太子心生情愫,却是不敢逾越,便只想着好好服侍先太子殿下。谁知世事无常,先太子居然突生恶疾,英年早逝。先太子身边的人也要殉葬,皇后娘娘心疼她,将她偷偷送出宫外,她却又阴差阳错被恶人拐走,卖到了迎风楼,流落风尘。她心想等机会逃出去,不久之后却传来皇后去世的消息,这一下她的信念全被打碎,而后也只得为了生存在这迎风楼呆了下来。直到十多年后,她在街上偶遇了燕琼。她印象中的“小公爷”还是那个十几岁有些固执,叫着她“倩蕴姐姐”缠着她弹琴的烂漫少年,如今他却是已然成为一个矫健俊美的男子,而他面上的刺青,似是暗示了这些年的辛酸与风霜。

若是先太子没有死,他们再见,或许就不是这般凄凉。

“倩蕴姐姐?”见倩蕴不说话,燕琼唤了她一声。

倩蕴抿了抿嘴,说到:“妾这些年在迎风楼,日日强颜欢笑,总是做着自己不喜欢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妾觉得自己低贱,对不起先太子,总想着自我了断。可每次绝望之时,耳边就会响起先太子说过的话。他说无论是什么身份,或是什么地方,只要是人,只要心存善良,就不分高低贵贱。”想起梁玉??,倩蕴眼角染上一丝笑意,“妾很感激先太子殿下,他从未把妾当成奴婢,当成下人,教妾弹琴识字。而现在,妾是凭着先太子的教授的东西活着,妾又怎么能觉得自己不堪呢?”

先太子他,一定是希望我们好好活着。他对小公爷你最是疼爱,又怎忍心,看你这般自责?

听倩蕴这么说,燕琼的心里也微微动摇――他想起先太子临死之前的话,让他不要怪其他人。可他如何能不怨恨,能不责怪,而他更怨恨自己,怨恨自己有眼无珠,怨恨自己无法保护亲近之人。

难道真的要没有牵挂,才能毫无顾忌地走下去?

可人一旦有所动摇,行事就会失去分寸。任凭原来深谋远虑,现在也会漏洞百出。

御史大夫李卓现在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梁玉琨让他按兵不动,可他自己这心里却是慌得不行,甚至晚上做梦都梦见秦王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下一瞬刀起头落,他便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如此煎熬,李卓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他生怕自己藏匿赃物的地点被秦王发现,于是找人暗中寻找精通机关制造的人前来修理藏匿的地下暗室,不久便找到了人。那暗室就在东市一家酒肆之下,那造机关的人用了七天时间,将暗室多加修整,然后请李卓前来验收。李卓怕被人发现,特地等宵禁之后偷偷前去。可他刚进暗室,就被人从背后锁住了门。心下一惊,李卓直道:“不好。”他用力砸门呼救,却是无人应答。这暗室也被人重新修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去。而且这暗室是酒窖所改,四周堆满了冰块,若是长时间呆着,怕是他要被冻死。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有声响,他紧着把耳朵贴在石门之上,确定是人声,便以为是店中的伙计,大声呼救。外面的人听里面有动静,便紧着让人去开门。折腾了半天,才用石头把那门砸开。

可这门一打开,李卓却是傻了眼,甚至忘了自己身后还有好几箱子金银财宝――外面站着的是一队兵士,而带队的是龚溪正和左穆。

估计再过两三章就能嘿嘿嘿?教练,我想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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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说好巧不巧――千机军是皇家禁军,向来只巡视皇城。可今天左穆却是听人来报,说是东市有人修建暗室。前段时间新罗使臣来游东市,他就怕有人使诈,这东市虽不如西市人多,却是挨着皇城近。他又不太信得过城内军,最后便与请示了龚将军,带着一队千机军前来巡视。到了那人所说的酒肆,他也不顾店家阻拦,就直接带着兵去了酒窖。那店家似乎是看形势不对,半路就跑没了影。龚溪正正是困惑,却听那酒窖暗室有人呼救,找了变天也不见开门的机关,最后左穆实在是憋不住了,说着就和人一起硬是把石门给砸开了。

这一开门不要紧,里面被困的人竟是御史大夫李卓,而他身后是堆着的箱子里,装满了金银财宝。李卓虽是身居高位,俸禄比旁的官员要多些,却也不可能攒出这么多钱财。不用细想,也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干净。

千机军将士在场,李卓就算是一时竟是吓得编理由也编不出来。龚溪正也不好擅自处理,最后只得将李卓暂押,并立刻禀报圣上。皇帝听了此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戍守边关的将士和岭南诸多百姓生活尚且艰难,而身为朝臣却是贪赃枉法,这是何等可气!况且李卓还是御史大夫,这御史台负责弹劾督查文武百官,现下御史台内部都出了问题,谁知这朝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有问题。

“好个御史台,先是宁沉溪,现在又是李卓,真是朕立法太轻,你们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梁翊德十分气愤,立刻派人彻查御史台事件记录,还查了李卓府上的账簿,再和户部大理寺的记录一对比,果然发现其中端倪。这个李卓,居然暗中贪污了抄家罚款的诸多钱财,其中许多证人又被他害死,要不是这次被龚溪正还有左穆发现,怕是还要继续作恶。大凉律法对罔顾人命的贪官污吏都是执以死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李卓难逃一死。

皇后听说了此事,却是觉得有趣。怎么李卓去藏赃物,就恰巧被龚溪正还有左穆撞见了?而且那暗室石门明明没有机关可以打开,却是能轻而易举地砸开,实在是叫人有些困惑。

“琼儿,是你做的?”

听皇后这么问,梁玉?Z也不隐瞒,直直白白地说到:“我忖着李卓被我这么一下,肯定是要有所动作,便让人去盯着他了。他找人给他修暗室,本王就给他一个建机关的好手。至于龚溪正和左穆……呵,其实我只是让人去告知管事的将领,谁知就巧着告诉了左穆。”

“告诉左穆也罢,正好他是太子的人,自己人打自己人,省得溅旁人一身泥。”李莞珍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到:“琼儿,虽说本宫是想让你得这储君之位,可争储并非易事,兵行险招伤了自己并不划算。本宫的女儿已经被牵连了,本宫不希望你再出事。”

梁玉?Z闻言,微微点头,道:“皇后娘娘放心,若是没有把握,本王也不会去做。宁沉溪死去,七姐姐也是不好过。他们受我牵连,我便要为他们报仇。李卓这次必死无疑,梁玉琨也休想独善其身。”

而此时东宫之中,梁玉琨正是和齐归沈在商量对策。李卓之事若是细查,必然查到他的身上。若是让陛下知道他收买贿赂官员的事情,必定大发雷霆。而且若是燕琼再咬一口,将他当年害死梁玉??的事情告知陛下,那别说这太子的位子了,他的命都要没。

齐归沈不知先太子死因,只当这是秦王与太子之间的争斗。秦王此次可是用了好计策,让左穆告发李卓,他们自己人咬了自己人,太子帮哪边都是自损八千。而且李卓这事证据确凿,肯定是保不住了。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李卓撇清关系,保住太子声誉。

“必须保住!”梁玉琨心中焦急。只要父亲相信他还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太子,他就不怕燕琼和秦王将自己杀害梁玉??的事情告诉陛下。皇帝心中皇权至上,他根本不会信如此丑闻。可要是他在父亲面前已无信任可言,那就难说陛下不会动摇心思。

齐归沈上前道:“臣愿意认罪,臣会说是自己借着太子信任,私下擅自召集官员,必然不会牵扯太子您。”

“你虽是本王亲信,可陛下也不愚钝,你去说实在不可信。”梁玉琨想了想,道:“去把太子妃叫过来。”

齐归沈一愣,“您的意思是……让太子妃去?”

“还有比她更合适的吗?”梁玉琨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的事情她再做不好,也不必在东宫呆着了。”

于是梁玉?Z被叫到紫宸殿的时候,太子和太子妃都跪在地上。太子妃更是痛苦流涕,诉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帮太子招揽大臣,便让父亲贿赂官员。他父亲拿不出钱打点,就动起了赃款的心思。

“这一切都与太子无关,请陛下明察!”

“儿子管教内人不严,至此过错,还请父亲责罚!”

梁玉?Z见着这肠镜,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哭笑不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负荆请罪,大义灭亲?

更是让梁玉?Z可笑的是,齐归沈站在一旁,一道道诉说太子妃的罪状。

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梁翊德被些人的声音吵得耳朵疼,他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喊道:“够了,现在知道认错了,当初犯错的时候就一点觉悟也没有?!!太子,李卓是你的岳父,他犯事,传出去就是你脸上没光!你好歹是太子,就镇不住这些人吗?!!”

“臣有罪,臣愿意摘冠撤职,不做太子。只是内人服侍儿子多年,更是为儿子养育子嗣,还请陛下饶恕太子妃!”

哟,这又是苦情鸳鸯的戏码?

纵使心中百般嘲讽,梁玉?Z却还是一脸平静地观察着陛下的反应。l

梁翊德虽是气愤,可思及太子身份,又怕处置太子引朝中动乱,思索片刻后说到:“李怀若身为太子妃,却是联合其父李卓贪赃枉法私联朝臣。李卓罪证确凿,处以死刑,以正朝纲。念李怀若为皇家诞育子嗣,且太子求情,免其死罪,贬为庶人,逐出东宫。太子既是不知情,那便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