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可宁沉溪此时却是被秦王这怒发冲冠的模样给吓到了――他与秦王殿下共事多年,除非是上阵杀敌或者惩治贪官,不然少见秦王发怒的模样。也不知道燕将军到底是哪里得罪秦王了,竟是让秦王如此生气。
“这……那……殿下,燕将军也是好意,这文家确实是个好姻缘。”
“好姻缘,那你也没娶妻,那给你啊!”
“这……殿下息怒!”看来是劝不通,宁沉溪只得请秦王莫要再生气。
梁玉?Z倒也不想把自己对燕琼的怨气发泄到旁人身上,况且宁沉溪所言有理。他瘪了瘪嘴,道:“行了,本王也不是对你发脾气。不过是心有不顺,文家的事情莫要再提了。”
“臣晓得了。”
过了几天,梁玉?Z又带着宁沉溪去拜访了傅相。傅仲善和宁沉溪俩人倒是一见如故,傅仲善颇为欣赏宁沉溪的品行,说难得遇到个和自己心性相投的。梁玉?Z就有些哭笑不得――傅家父子就是一个赛一个的耿直,再加上宁沉溪这个倔强的,自己以后可是有的受鞭策的。
等宁沉溪入了御史台,梁玉?Z又让杜若去查霍婷兰最近的动向――太子既然是安排霍婷兰在自己身边,此人必定时刻在监视自己。想来太子定是知道他与宁沉溪的关系的,如今宁沉溪任御史中丞,太子对他的嫌隙更大,怕是会背后给他使绊子,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杜若不明白他家王爷这意思,“那霍婷兰既是太子安插在王爷身边的眼线,为何不除之?”
“她虽是太子眼线,可众人却是不知晓。我若无缘无故处死一个女子,怕是会引人非议,就算是秘密进行,也会打草惊蛇,反倒是让太子更多防备。倒不如留着她在身边,太子反而会放松警惕。”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在暗处,咱们在明处。”杜若还是不放心,他家王爷一直是古道心肠,宅心仁厚的,耍心眼子这种事情怎么做的过来。“奴婢从千机阁出来的时候,还是有几个玩的好的,不若让奴婢去想想办法。”
梁玉?Z却是轻哼一声,道:“想什么办法?背后使诈?暗箭伤人?若是本王也这般,那和那些阴险狡诈的小人又有何区别?若是要不择手段来争得地位,那本王也不配登上高处,只配被天下人耻笑了。”
听秦王殿下这么说,杜若紧着说到:“殿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打小就跟着您,见不得别人伤您。”
“好了,本王知道你的忠心。”笑着拍了一下杜若的后背,梁玉?Z道:“难得有闲暇时光,今儿本王去街坊转转,放松一下。”
出了正月里,冬天的气息就越来越远。正是残雪暗随冰笋滴,新春偷向柳梢归,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坊间也更热闹起来,西市里许多商家新上了种子种苗,等着农民来买。司农寺本就主管农田劳作,梁玉?Z这游市的间隙也不忘考察民情,几乎把整个西市农店的种子种苗都看了一遍,在心中记下种类和品相,想着回司农寺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今年的耕作政策。杜若见此,不禁感叹他家殿下可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说好的出来游玩放松,结果还是上心政事。
梁玉?Z却是笑笑,说:“这叫劳逸结合,统筹兼顾。”可他刚说完,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燕琼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四下打量了一下却是没发现他,继续向前走去。梁玉?Z心中微动,把手里的禾苗交到杜若手中,道了一声“你在这里等我”,就跟了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燕琼身后,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燕琼向来不喜欢这热闹的街坊,平日少有出来的时候。今日他却是连萧文宇都没带,就来了西市,还到处观望,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哼,真不知道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可当他看到燕琼进了迎风楼是,这面上的表情瞬间就绷不住了――这迎风楼可是西市最出名的青楼,莺巢燕垒粉黛三千的地界,燕琼来这里干嘛?
不过说来,男人去青楼又能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梁玉?Z不禁咬紧后牙槽――好你个燕琼,本王就知道你之前的深情是装的,这才几个月啊,你就贪恋上青楼女子!!!明明你在边关的时候连军妓都不碰一下,现下都溜进这楚棺秦楼了!!!
越想越气愤,梁玉?Z直觉得心口闷疼。可他毕竟是皇家子嗣,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能就此“认输”――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位女子能让你这么神魂颠倒忘了军士不可入烟花之地的规矩!!!
可真要让他去找燕琼质问,他又有些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当初是他自己决定与燕琼决绝不相往来,现在对方想做什么喜欢谁都应当与他无关。况且这迎风楼里这么多房间这么多女子,他总不能一间间找,一个个问吧?
唉,真是气煞我也!
然而还有一个更生气的人――迎风楼的楼主琴娘子觉得这位坐在大堂的年轻郎君是在砸场子的。进来之后也不要小娘子服侍,只是要了一盘瓜子就坐下。每过一个人他就直直盯着,明明是俊朗的五官那眼神却像是要把人活剥一般,客人都被他吓跑好几个了。琴娘子去问了他好几次要不要楼里的女子服侍,他却是连连拒绝。
琴楼主心想:别是个来骗吃骗喝的吧?“唉,这位郎君,青楼是做什么生意的,你应该是知晓的,光在这坐着不点姑娘,还吓走我的客人,您别是来砸场子的吧?”
梁玉?Z闻言,颇有些不耐烦,“不就是做生意吗?我又不是不给钱。”说罢他摸向腰间,却是空空如也。梁玉?Z心中一惊――坏了,钱袋子在杜若那呢。
那青楼老板见梁玉?Z表情微动,便晓得他是没有钱。怒声骂到:“嘿,看你穿的光鲜亮丽的,却是想来白蹭我迎风楼姐妹们的登徒子!”
梁玉?Z心想这话可这事冤枉,他压根没点娘子家啊。可现下他也不能赊账,要是让旁人知道他是秦王,那岂不得传的满城风雨。结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只得被赶了出来。
出了迎风楼,梁玉?Z这心里可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真是倒了一百八十辈子霉了,上阵杀敌都没被人骂过登徒子,今儿算是得了这头一遭。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觉得心里憋屈,转过身回头想进去直接把燕琼拽出来得了。可一回头却正好见着燕琼从迎风楼出来,他下意识地躲到旁边的胡同里,偷偷观察。
方才还追着梁玉?Z骂的老鸨在燕琼面前却是笑得如沐春风,也不知道燕琼跟她说了什么,她连连点头,而后燕琼又给了她一包银子。梁玉?Z咬紧牙槽,默声念到:“你还真是慷慨大方。”
杜若不知道他家殿下到底想作甚,匆匆离去,又艾艾回来,这面上的好气色全然不再,一副子被人欠了钱的样子。“殿下,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无事。”梁玉?Z道,“把钱袋给我。”
“哦。”杜若把钱袋递给自家主子。梁玉?Z接过,转身就又要往那迎风楼走,刚迈出去两步又觉得不妥――自己这般对燕琼上心,算是怎么回事啊?!!
说不见就应当不见,一点关心都不应当给。对,不当给!
可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虽寸断未解,而道不出。梁玉?Z这心里记挂着“那人的事”,便是饭也吃不进去,最后实在没办法,便托好友林邵去帮他打探消息。林邵心想:秦王殿下您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不敢去青楼,我就敢去了?要是让我家小路知道我去烟花之地,我可是半年都别想美人在怀了。
“说好为兄弟两肋插刀,你就这么不愿相帮?”
“殿下,您还是干脆插我两刀算了。”
“……”
“……那啥,你别不开心啊,咱们好兄弟一起想办法呗!”
这时正好有人来报,说是傅朝生傅少卿前来拜访。梁玉?Z和林邵瞬间眼神一亮――这不是能帮忙的来了!
然而傅朝生听了秦王殿下的诉求之后,觉得秦王这是在耍弄他。虽说在朝为官,少不了应酬,多有人请他去红粉青楼,可他却是个克制的,屡次拒绝,一点面子也不给旁人。这下秦王不仅让他去烟花之地,还让他找查燕将军和哪位女子交好,这怎么看怎么都有违圣贤祖训。
“怎么能说咱们是违背圣贤祖训呢?咱们这明明就是关心燕将军啊!你想想燕将军那么正直清廉的人,长得跟仙人一般,凡心都不见得动一下。这三天两头往青楼跑指不定是被哪个女子给迷了心窍了,你能眼睁睁看着燕将军误入歧途啊!你还是不是咱们这一伙子的好兄弟了?!!”林邵又开始扯他的歪理,愣是把傅朝生说的一愣一愣的。他没转过这弯,只觉得林邵说的有些道理。梁玉?Z见傅朝生有所动摇,乘胜追击道:“哎呀,朝生啊,本王知道你心有所属。不若,等缕清燕将军的事情,本王替你去聂馥那里说媒?”
一提起心上人,傅朝生这心可是没了防线。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问到:“殿下确定要给臣说媒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要是食言,就当众吃一罐子盐巴。”
“那……您可别让馥妹知道我去青楼的事情的。”
“绝对不说!”
过了几天,傅朝生又来拜访,告知秦王自己查到了一切。燕琼去迎风楼已经半月有余,他每次到迎风楼都是点一位叫倩蕴的女子。倒也不是什么头牌花魁,燕将军每次去也只是听她弹琴唱曲儿,并未有逾越行为。
听说燕琼与那女子未有男女之事,梁玉?Z这心里稍稍舒坦了点,可下一刻又醋味起来――他倒是风雅,弹琴唱曲儿都能让他如此留恋,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
想来想去自己怎么也得见识见识这个倩蕴,于是梁玉?Z又扮成寻常富家子弟,只身来了迎风楼。然而他前脚还没踏上迎风楼的台阶,就被人从身后拽了一下袖子。他下意识回过头,看清是谁却是吓得脸色都有些发青――尽管对方一身男儿装扮,梁玉?Z也认出来这人是文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