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人总是遇到好命官府不仅从凫山村搜出了火药,还缴获了大批枪支和金银,这可是让梁玉?Z有些吃惊――虽然他知道席北峰绝对不是个善乎的人,可这屯的枪支弹药还有金银财宝,从数量上来说已经可以支撑一支军队了。盐帮不过成立不到三年,是如何敛来这么多东西的?

“我虽然是盐帮副帮,席北峰却鲜少与我相商帮内的事务。不过之前修泽州河道的时候,倒是听他偶然在酒席上说起,得了一些好处,具体是从谁手里得到的,我也不知。”

听聂馥这么说,梁玉?Z倒也不奇怪。说到底席北峰根本没把聂馥放在眼里,若不是聂馥武功好,能帮他挡刀挡剑,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位女子。而且他也听聂馥说了以前的遭遇,这心里就对聂馥多了同情和敬佩。一个女子家破人亡却仍然不屈,能好好活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他又一想聂馥是因为官府的胡作非为而惨遭此难,就又有些自责――他们这些为官者上位之前大都是抱着为为国为民的想法,可真正到了这位置,有人却是居心叵测,总想着滥用权力以得好处。他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年,与将士们浴血奋战,与百姓们同甘共苦,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古训深有体会。若是身为当权者都要去压榨百姓的利益,那就枉顾了国家与百姓对自己的信任,往难听了说迟早要遭报应。

聂馥却说:“报应不报应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自己不强大只有被人欺负的份。我迟早要让那些狗官付出代价!”

“这点我同意。”梁玉?Z点点头,“不过你找人报仇得找对,可别像事先光听一人之言,就把本王给打成王八了。”

聂馥瞬间就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地笑了两声,道:“那我不是不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嘛。这之前我遇到的除了宁沉溪就没好官。再说了,就算我这回错怪了您,可你我认识时间尚短。正所谓日久见人心,谁知道您以后还是不是个好人啊。”

这话说得梁玉?Z颇感无奈,这小丫头年龄不大这脑筋转得倒是快,这都是啥歪理啊!

“殿下心里不爽,那就拿出来真本事让聂小娘子心服口服。再说了,殿下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还怕这些流言蜚语?”

听着燕琼调笑自己,梁玉?Z轻哼了一声,“是咯,堂堂秦王怎么能和狼首看重的未来女将军一般见识。”

这语气里明显醋味,燕琼便知小九又耍起小孩气脾气。“大是大非之前,殿下定是比我清醒的。”

“可不是清醒吗?见着你被她捅了一刀子,本王还不能怪罪她,还得好声好气地劝她归顺。”

“聂馥本性不坏,是可用之才,况且我这不过是皮肉伤。难不成,殿下还要赐罪她啊?”

梁玉?Z一边给燕琼换药,一边瘪嘴道:“我哪敢啊。咱们燕将军眼中是天下大义,是猛将武士,是可怜女子。本王不过一个他人口中的王八王爷,哪敢挤兑燕将军看好的人?”

某人这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说话还拐弯抹角的。不过燕琼实在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就是这么一说――按理说梁玉?Z就算是把聂馥关起来也不为过,可他终究是看不下去聂馥误入歧途,也想着帮封狼收一名将士,便恳求了梁玉?Z。可是他却是不甚受伤,倒是让小九更为他担心了。

“其实只是些小伤。”

“对你来说是小伤,对我来说却是心疼不已。”

“……”听小九这么说,燕琼心里更愧疚。他看着小九认认真真给他的左肩缠纱布的样子,心间随着对方的动作荡起一片涟漪。梁玉?Z是帝王家的孩子,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在边关历练的这几年,却是洗去了一身娇贵,变得越发刚毅。他还记得梁玉?Z刚到满城的时候才十七岁,还比他矮着半头,每次和他争论的时候总是扬起下巴,一身傲气。如今他却是比自己要高出许多,无论是外貌仪态还是为人处世都成熟起来。在帝京之时,他怕小九初涉官场,又是年轻,会遭人为难,便派人暗中盯着。可回报的消息皆是说秦王殿下胆识过人行事果断。再加上在邕州的作为,他不禁感叹,他的小九终于是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可每次这样想,心中便是空空荡荡,而这片空荡须臾之间又被对方的温情脉脉填补,甚至溢出心田。他自诩在疆场见多了生死,个性刚毅,不会多愁善感,可梁玉?Z却是能将他的一颗心融化。

小九,若是你知道我将你推上这条路,你会不会责怪我?

“好了!”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搁燕琼肩膀上系的结,梁玉?Z抬起头,却见燕琼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梁玉?Z一愣,心想莫不是自己这埋怨的话说的重了?“小琼儿,我不是责备你,我……”

“我知道的。”燕琼把衣服的系带系好,然后看向梁玉?Z,笑着说到:“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九郎你的小心思?”

“那你为何郁郁寡欢的样子?”梁玉?Z笑着问他。

“……三日后我便要回京了。”

此话一出,梁玉?Z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想想也是,燕琼这次来岭南本就是得了官家的命令帮忙开凿盐井,如今盐帮已经剿灭,盐井的工程也几乎完成,燕琼是该回京复命了。

大半年的没见着面,这才相处了月余,心上人就又要与自己分别,梁玉?Z这心里可是不好受。他问了句:“多留两天不行吗?”

“不行。”

“那……”梁玉?Z犹豫了片刻,然后长叹了口气。“那这两日我多陪陪你。”

燕琼笑着应了声“好”。

虽说盐帮有部分人跟着聂馥归顺朝廷了,可要想把这帮土匪出身的人训练成纪律严明的军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虽说封狼军的将士大都豪气没那么多讲究,可在燕琼的带领之下好歹是讲礼仪的。可盐帮这群人就不同了,说话糙就算了,行为做事也糙,一点规矩都没有。连萧文宇这个平日里性子冷峻的人,也被这帮人磨的几乎暴怒,还是阿檀好声劝了他许久,才让他稍微消了点气。

宁沉溪看着不远处阿檀给萧副将顺气,又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叼着一根草的聂馥,犹豫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聂娘子,你不去劝劝萧副将啊?”

“我劝他干啥啊?那天在凫山村他追着我打,今儿好不容易看着他吃瘪了,我可不劝!”

“这……唉。”宁沉溪有些无语――他和聂馥也算是旧识。当初他在冀州任佐治户曹,听闻当时的冀州刺史祝沣意欲谋害聂家,他上书官家检举,却是叫祝沣发现,最终他不仅没能救下聂家上下,还被诬陷私放难民入城,最后贬谪满城。没想到数年之后,再见聂馥,对方却是当了土匪。好在这丫头良心未泯,悬崖勒马,总算是走上了正途。只是这性子却不是当初大家闺秀那般温文尔雅,这一身江湖气息,当真是不好管束。

唉,萧副将可是要辛苦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聂馥就上前对萧文宇傲声说到:“萧副将,我看你这一味地说教也管不住我这帮弟兄,不如我给你出个招?”

萧文宇闻言,皱起眉头看着聂馥。这丫头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现下能好心帮自己?

“嘿,您别用这么怀疑的眼神看我啊,我改邪归正了,绝不做坏事!”

“……敢问聂娘子有什么法子?”

“简单!”聂馥笑道,“你跟我打一架,只要你能赢了我,我就叫他们听你的!”

“哟,我可一次见着上赶着找人打架的。”林邵正好来了,他听聂馥要和萧文宇比试,劝到:“聂娘子啊,这军中不准私斗,你就别招惹萧副将了。”

聂馥轻哼了一声,说:“这又不是在军营,哪有那么多规矩!”

“萧副将他是军人啊。”

“那你不是军人,你跟我打?”

“不不不不不!”林邵可不想招惹聂馥,这丫头的倔脾气他是看在眼里的,打赢的不是打输了更不是,可他嘴上喜欢耍弄人,“你是个女子,好男不跟女斗啊!”

“你说什么!!!”聂馥最见不得看不起女人的人,听林邵这么说,手中双刀一出,立刻冲向林邵。林邵退后,只防不攻,叫喊着:“哎哟喂,姑奶奶,我赤手空拳招呼不住你这双刀诶!萧副将,你再不救我,我就得被切成三段了!”

看着眼前打起来的两人,萧文宇无奈叹了口气。他对阿檀说到:“去叫将军过来吧。”

阿檀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萧文宇,萧文宇却只是摇摇头。

唉,行吧。

等阿檀一走,萧文宇站起身来,他紧了紧袖口,然后拿起剑来,对着聂馥喊道:“聂娘子,萧某应战!”

“他们打起来了?”

“是啊,萧副将拦不住聂娘子,只能应战了。”

“哎呦,这丫头性子倒是倔强,非要跟萧文宇比出个高低不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