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就是在点孟臾的名字。

孟臾得知后,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她向邵启冬请了随后的两天假,打算趁这个机会见完闵筱柔再回来。最近一直忙东忙西的,唯恐谢鹤逸不分青红皂白强行带她回去,加上近情情怯,其实本来早就该去的,反而耽搁了许久。

到达指定地址,才发现是一座露天的日式庭院,面积不大,进门就是诧寂风的假山和罗汉松,空地上摆满长桌,食物琳琅满目,宾客推杯换盏。

穿和服的服务员一路碎步引着孟臾走进铺满榻榻米的和室。

不知为何,她有些莫名不喜欢这里,来之前顺势推销的念头也熄灭了大半,只想赶紧给赵润年送完扇子立刻离开。

赵润年站在包间障子纸木格门前招呼她,“小孟来了”

孟臾走上前去,将手中扇子的包裹递过去,目不斜视道:“赵总,这是您要的东西,已经按照要求分别包装好了……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先走了。”

“那怎么行?我还要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呢,他们有的是作家,还有的是教授,都是文化人,对咱们那腰扇特别感兴趣,你可以好好介绍一下……”赵润年眼里含着热切,不容置喙拉开包间门。

孟臾迟疑了下,肃容拒绝:“不好意思赵总,我还约了别人,下次有机会再……”

赵润年像是真的喝醉了,脸上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直接大喇喇地上手揽住孟臾的肩膀,面对包间里的人摆摆手,不由分说道:“介绍一下啊,这位小友就是我那个忘年交……”

孟臾蹙眉,不动声色挣脱他的扶持,与之拉开了两步左右的距离,面带微笑颔首,“告辞。”

赵润年明显嫌弃她不识相,抬手挡住她的去路,不解问道:“你怎么回事啊?之前不是挺上道的么,里面那些人,你随便说几句好话,做成一单两单的都能让你们忙活大半年。我是好心帮你,还成驴肝肺了?”

考虑到他是邵启冬的大客户,孟臾并不想就此将关系搞僵,便说:“好意心领了,今天确实有别的事……”

赵润年不依不饶,“你不会以为他们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吧,你也想太多了,都是体面人。”

“您多虑了,我真的有事。”说完,孟臾就打算越过他向外走,日式建筑空间主打小而精,刚迈出两步,就在走廊拐角处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谢鹤逸。怎么到处都能碰上?是巧合吗,还是别的原因。

赵润年悻悻然地吐槽她一句,“装什么清高啊……”

孟臾已经疾步走到谢鹤逸身边,她无暇深思旁的,只是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就被迫得低下头去,沉默地随他往外走,偏偏身后赵润年还没弄清楚状况,好死不死扬声问了句,“你这样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听到这句,谢鹤逸闭了下眼,却没有回头,而是对一旁的裴渊说:“你告诉他,让他滚。以后都不要想再做生意了。”

第56章我养你

深秋的夜,四处都冷透了。

外头呼呼荡荡的风,顺着孟臾的脖颈窜到头上去,她额角有些昏昏沉沉的痛。

两人站在路边的车子前,谢鹤逸低声吩咐她,“今晚回去住。”

孟臾摇头拒绝,“……我定过酒店了。”

谢鹤逸脸色不虞,叹口气说:“先上车。”

“不了。”孟臾抱臂拢紧衣襟,抬眸注视着他,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鹤逸没答她,而是自顾自发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工作吗?如果我不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孟臾听他的话音里带着戾气,几乎算作凶狠,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意乱,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你不在我也能处理好,我根本没打算进去。况且,赵总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最多就是逞一下口舌之快,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谢鹤逸克制住快要漫出来的不悦,沉声教训她:“你才见过几个人?”

孟臾丝毫不怯,淡淡回视,“看不起我?就许你洞若观火,就不准我见微知著?你教过我的,一节见,则百节知矣”

“我之前跟赵润年打过很多次交道,像他这种自诩学者的生意人,你只要一捧再捧他所谓的文人风骨,总能让他自己戴上镣铐,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孟臾就听见他没好气地说:“我教你识人辨物,不是为了让你用在这种场合的。”

她义正言辞地回:“这种场合并不多见,而且我不认为努力工作就低人一等,能靠做自己喜欢的事养活自己,我觉得很好。甚至……如果你可以接受普通人的消费水平,那么连你的开销,我也是有信心负担得起的。”

谢鹤逸被她这种无厘头的假设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大概是懒得同她掰扯,偏过脸没搭理她。

顿了顿,孟臾再接再厉,不顾他轻嘲的脸色,噙着笑,牙尖嘴利质问:“谢鹤逸,我养你。你能做到随叫随到,我说一你不说二,我让你向东你不向西吗?”

这是个前提根本不成立的虚构性问题,首先她养不起他,当然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哪一方信誓旦旦对另一方说“我养你”,最终都极有可能走向“我养的你”,归根结底,因仰仗而屈膝都绝非长久之道。

尤其谢鹤逸这种人,让他仰人鼻息,大概会比死还难受吧。孟臾本以为他会反讽自己两句,却没想到等半天都没等到回应,她不由得瞥眼过去,见他又在莫名其妙地用力按压右手食指指腹那处伤口。

她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制止,皱眉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谢鹤逸垂眸看着她握住自己拇指的手,声音很淡,“你不是要走了吗,管那么多做什么?”

又来了,直觉告诉孟臾,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但谢鹤逸不想说的事向来一句都不会多说。外界给的他会忍受,自己选的他会接受,没有哪个部分是需要她来分担的。在他眼里,若是谈及伤痛,似乎除了祈求同情外没有其他欲图,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很多事情,他不说,单靠她猜,要猜到猴年马月去?

孟臾真的很想招手拦停一辆计程车就此绝尘而去,她沉默片刻,只是放开他的手,提建议:“我有点饿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说完,不待他回答,她摸出手机打开点评软件,边翻边说:“这附近有间餐厅口碑还可以,人均消费也不贵,我请你吃。”

夜风倏地钻进谢鹤逸空荡的指缝,她指尖带来的暖意褪去,只有风霜般的凉意。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店面虽然临街但环境很清静,大堂的卡座都是用垂幔和木质镂空雕花屏风隔开的,私密性还不错。

孟臾扫了桌角的二维码,在手机上翻开菜单,垂眸挑选了几道菜,递过去让对面的人过目:“你看看还想加点什么?”

大概是灯光太暗,谢鹤逸看不清屏幕,眯了下眼,“不用了,挑你爱吃的。”

孟臾见他兴致不高,热情地追问:“没有喜欢的吗?这可是我第一次用自己赚的钱请客哦。”

见状,谢鹤逸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唇角浮起浅散笑意,语气轻慢地低声逗她,“那挑菜单上最贵的加两道吧……”

孟臾眼前滑过刚看的极品官燕的图片和价格,立刻肉痛叫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