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臾正杵着伞胡乱晃动,谢鹤逸突然伸手过来,大概是想要帮她弄,随着啪嚓一下雨伞的开合声,他探进来的手指好巧不巧地被锋利的合金伞骨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随着翻开的皮肉渗出。
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惊怔不已地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流血了!”
谢鹤逸接过伞撑在两人头上,垂下眼睛,面无表情看着滴血的伤口,“不要紧。”
“什么不要紧啊?”孟臾简直理解不了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几颗血珠子滚落到她掌心,刺目的鲜红开始让她手足无措起来,下意识想去按压止血,又怕弄巧成拙,想了想说:“扇庄有急救药箱,离这里不远,你跟我去。”
夜里的风都带上了凉意,扇庄里此刻空无一人。
孟臾安排谢鹤逸坐在她的工作台前,疾步去取了药箱过来,再把酒精、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挑出来在桌面摆开,拆开包装,“东西不太全,只有这些,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谢鹤逸浑然无所觉,任由她侍弄。
伤口在食指指腹,不算很深,但狭长,血一直没止住。
孟臾满脸认真细致,动作尽可能地轻柔,边用棉签蘸取酒精擦拭边轻轻吹气。
凉凉的,痛楚都仿佛变得似有若无。
她见他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蹙眉问:“不疼吗?”
谢鹤逸摇摇头:“不疼。”
“就嘴硬吧,不疼才怪呢。”孟臾很不以为然,手下动作不停,却越放越慢,她目测了下大致长度,撕开最大号的医用胶布,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处,强调道:“待会儿你回去,一定要再去医院处理下。”
谢鹤逸捏着手指,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再说吧。”
“你不要不当回事儿啊,弄不好可能会破伤风的……”孟臾见他又在用大拇指隔着胶布按压伤口处,不满道:“你老去碰那里做什么?”
“没什么。”谢鹤逸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桌面上一些半成品,还有她摊开的手写笔记本及合上的电脑,他像是转移话题,又像是心血来潮,随口问:“平时工作忙吗?”
她没细想,敷衍答:“还行。”
他探究问:“只做扇子吗?”
她沉吟片刻,认真回答:“其实,学习手工制作过程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平时我还会调研采访本地的一些老师傅们,翻翻古籍,做做考证什么的。你知道吗,知网里目前关于腰扇的论文是空白呢。你想啊,如果一直没有人做深入研究,那不就传承断代了。前段时间,南江市组织编纂地方志,来我们这边取材民俗文化,用的就是我的成果。”
“哦……”谢鹤逸了然地点头,轻笑着赞赏道:“这么厉害啊。”
孟臾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来,轻嗤一声,“你少来了”
她不再看他,低下眼睫,心平气和道:“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想做什么,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做才好。你只想让我像个附属品一样陪在你身边,迁就你,讨好你,等着你,守着你。我知道你工作忙,最近还要一直往这边跑,很累,可是我做不到你想要的那样……”
谢鹤逸看她坐在那里,掰开了揉碎了向他细数她胸中主见,声气很慢,字字砸实。也冷淡也柔和,言辞犀利,举止有度,落在他眼里,突然就有了点温柔妩媚的意趣。
明明不久前好像还是软绵绵的一团孩子气,怎么就长大成这样了呢?
手指伤口处重新渗出血来,浸湿包扎的胶布,孟臾比他还要先察觉,扯过他的手腕查看情况,担心道:“怎么回事啊?别耽搁了,你赶紧回去,最好让陈医生看一下。”
他的心顷刻间就软了下来。
第55章让他滚
照理说,之后孟臾至少应该关心一下谢鹤逸手指的伤情到底如何,再怎么说也是她弄的,虽然是不小心,但眼下他们的关系,似乎找不到太合适的立场。
次日黄昏,她坐在工作台前,再一次划开手机,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发这条消息。
观察完孟臾短时间内变幻多姿的表情,一旁的田欣凑过来,意味深长道:“呦,跟谁聊天呢?看起来特像坠入爱河的样子。”
孟臾按熄手机屏幕,苦恼道:“什么呀……”
“诶我老早就想问你了,那位谢二哥其实是你前男友吧?”田欣看孟臾瞬间瞪大的眼睛,还以为被自己猜中了,轻嘶一声,“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脚踏两只船?三只?……不会是个海王吧?”
“不是。”孟臾否认,好笑又无奈地叹口气,“田语嫣,你这脑洞也开太大了。”
田欣的声音不由自主抬高,“不怪我胡思乱想啊,实在是他那张脸看起来就很……渣男。”
孟臾忍俊不禁,好奇问:“怎么看出是渣男脸的?”
“很好认啊,就是那种棱角分明,眼睛长长的,鼻型很挺,嘴唇薄薄的,平时不怎么爱笑”顿了顿,田欣拿起一把扇子随便摇着,推翻了自己的推论:“不过,真要是什么绝情谷谷主的话,应该也不会大老远天天跑来找你求原谅什么的……”
孟臾现在只是迫切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已,笑了几声,“他不是来求原谅的,只是……想把抓回去。”
“这么刺激?”田欣脑回路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感慨道:“那他肯定爱惨了你吧……”
孟臾语气波澜不惊:“你错了,他亲口说的,不爱我。”
“什么?!你确定他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这说不通啊,那天在永无乡,如果眼神能杀人,我表哥都被他杀一百次了。”
“可能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孟臾不确定。
田欣捂住额头,“开什么玩笑?要不要我帮你想办法试探一下?”
孟臾像是有些兴趣,“……怎么试探?”
“那也不难……”田欣清清嗓子,开始传授她的理论知识:“男人嘛,都是嫉妒的化身,你想含蓄点儿的话,可以无意间告诉他,你要和别的异性去约会,吃饭啊什么的都故意发个朋友圈,激发他的危机感。要是想一步到位的话,你就直接告诉他,你爱上别人了,打算跟对方结婚,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你。我表哥,现成的工具人。”
“不行!”孟臾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能利用启冬哥做这种事。”
田欣见她不肯,啧啧两声,“他那个老好人,不会介意的。”
“那也不行。”
孟臾心说昨天晚上在紧要关头她都没有提邵启冬的名字,更不用说田欣口中那所谓含蓄的方法,对普通人或许能有效果,拿来对付谢鹤逸,除了刺激他气个半死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可能性,最后还得自己承受怒火。
但那个一步到位的方法,倒不失为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选择。
当天晚上,邵启冬接到赵润年的电话,对方说他在南江有个私人酒会,邀请了圈内一票投资人和制片人,都是能攒得起大盘子的人物,想让他们送几把扇子过去给来宾当礼品。并客气表达了具体要求,说时间比较赶,快递会误事,最好是能说会道的人亲自到场,或许还能拓展一下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