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洗砚甩了一下脑袋回神,俯下身和他接吻,天翻地覆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商老师压回怀里,被他温柔地照顾了一次。

最后结束时?,梁洗砚趴在商哲栋胸前,腮帮子发酸,他刚动了一下下巴,就?被敏锐的商老师发现?。

商哲栋抬起手?,长指抚上他的下巴,给他按揉脸颊。

“我唔唔唔你。”

梁洗砚被揉着嘴,说出来的话含糊成一小团,一个字都听不清。

“说什么?”商哲栋停下动作。

梁洗砚的脸在他掌心,这次清晰地说:“我说我也?喜欢你。”

这是第?一次,商哲栋从他这嘴硬心软、面冷心热的男朋友口中,听到对?他的真?挚告白,内蒙古那场苍苍茫茫的大雪飘了多年,终于融化成水,落回他的掌心。

所以当年千里迢迢去边境追人怎么样呢,后来不管不顾的回到北京又怎么样呢。

都值啊。

第74章 第七十四折 万山轻舟 轻舟已过万重山……

十?二?月的倒数第二?个周末, 对梁洗砚来说有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牡丹楼迟秋蕊今年的封箱演出《白蛇传》就在周日。

另外一件,今年是迟秋蕊出道登台第十?五周年。

老屈消息灵通,这些年从票友那里推断出一点关于迟秋蕊本人的年龄和?演艺经历, 老屈说,迟秋蕊从小拜师学艺,原本只是当?爱好?培养,却?没想到天赋异禀, 天生一副祖师爷赏饭吃的好?嗓子和?美娇容。

因此, 十?六岁男生变声期过后, 发现嗓子依然亮堂,半点儿没毁, 索性就开始登台演出,走?专业从艺的道路,从小角儿唱起,逐渐台前亮相,扮大青衣,做台柱挑大梁。

从那时?候开始算, 到今年, 迟秋蕊应当?是出道登台了十?五年, 按照曲艺逢五大庆的规矩,今年应当?热热闹闹的办一次。

只是迟秋蕊本人实在是太过低调, 这一年都快到年尾了, 眼瞅着戏班子都要封箱了, 他本人依然没有任何要庆祝的意思。

不少?喜欢迟秋蕊的票友看不下去?,自发的,决定准备一些礼物送给迟老板,多少?算个心意。

老屈把这事儿告诉梁洗砚后, 梁洗砚还?真就上?了心。

原因主要有两个。

其一,他确实是迟秋蕊多年的戏迷,虽然说他这么多年纯是奔着这个人去?的牡丹楼,跟老屈比起来算个“假戏迷”,但到底也是粉丝,所以这份儿心意他挺想传达过去?的,让迟秋蕊知道他的喜欢和?支持。

其二?,梁洗砚琢磨了一下,客观来说,他自打开始谈恋爱,生活被商哲栋占得越来越满,有人陪着过日子以后,心里面不再像从前那么空虚,生活和?情感的寄托也当?然的、渐渐转向?他的男朋友。

因此,梁洗砚觉着以后他可?能也不能再那么痴的场场追着迟秋蕊,次次想方设法送礼送花捧角儿。

这回最?后一次向?他表达心意以后,也算是给自己收收心,好?好?回归生活,以后只把听曲儿当?个闲暇爱好?。

这两个原因之下,梁洗砚考虑了很久,白天趁着商哲栋出去?上?班,重新去?买了一个相册集,这个相册集的封面是他特意选的,拍得是雍和?宫最?著名的那一条银杏大道,金黄的银杏最?能体现深秋美景,也正?好?合了迟老板艺名的前两个字“迟秋”。

他把单反相机连上?电脑,将里面七年来记录迟秋蕊登台的照片全部重新洗出来,按照时?间线和?剧目一张张的分类,往相册集里整理摆放。

从迟秋蕊第一次登台的《状元媒》柴郡主,再到他某年中秋时?节,在牡丹楼和?著名马派老生合演的《四郎探母》铁镜公主,还?有那年印象深刻的交流演出,迟秋蕊破天荒尝试扮的《西厢记》里娇俏小红娘...

除此之外,还?有梁洗砚这么多年给他送去?后台的花束照片,春有海棠,夏有白栀,秋有金桂,冬有红梅......

梁洗砚整理这些的时?候,边看边翻涌起无数回忆。

这些照片,带着他回到了从前彷徨无聊的许多年,他一个人在北京城晃晃悠悠,爹不疼娘不爱,整日提心吊胆防着过日子,对未来迷茫又空虚。

直到跟着老屈,第一次,他在大幕后面看见那个当?时?还?不算名角儿的男花旦,看到他在台上?永远从容永远自信永远强大的模样,看到他那双纯粹又坚韧的眼神?儿,就像是在迷雾中抓住了一盏定心的明灯,从此痴痴追随了许多年。

欣赏他的品性,赞叹他的容颜,折服他的实力。

现在的梁洗砚看到这些,感慨良多,一晃多年,他现在终于也在生活里找到了一段属于自己的稳定幸福,而迟老板台上?台下刻苦磨炼,也早已从不起眼、不被看好?的男扮花旦,跻身京城响当?当?的名角儿。

虽然台上?台下不曾相见,也从未交心长谈,但他和?迟秋蕊又何尝不是彼此陪伴着走?了人生低谷迷茫的一段路,直走?到柳暗花明的这一天。

一整摞的照片整理到最?后,最?后一张,不再是迟秋蕊,而是另一个男人商哲栋。

就是那天夜晚坐在八仙桌前,梁洗砚拍他剥柚子的那一张。

梁洗砚垂眸看着那张照片许久,忽地勾唇一笑,从手边拿来钢笔,在照片背面写下一行感悟。

“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吹干墨渍,梁洗砚拿下他自己的那本老旧收纳册,将商哲栋的照片以及那片秋天快乐的银杏叶一起,夹在最?末一页。

做完这一切,给迟秋蕊的十五周年礼物就算齐活,梁洗砚把新相册装到背包里,打算等周日带去?牡丹楼,然后,又转身把自己的收纳册插回书架里。

周六,梁洗砚和商哲栋又去疗养院看爷爷,陪着爷爷聊了会儿天,商哲栋讲了些圈儿里最?近的研究成果,梁实满听得来劲,两个内行人交流起来就没完没了。

梁洗砚听得困,仗着爷爷早知道他俩关系,大咧咧在一边沙发上?,脑袋瓜子埋在商老师怀里就睡大觉,最?后被爷爷笑着捏着鼻子给叫醒的。

走?之前,爷爷问了一本书,说是突然想看,让梁洗砚下回给他带来,梁洗砚一口答应,回家以后就开始找。

只是爷爷要的那本书也是本零几年出版的老书,早不知道塞哪里去?了,梁洗砚找了半天都没翻到,只能把茶桌后面的书架从头到尾搬空,整个收拾一遍。

商哲栋没有什么事情,帮他一起整理。

他们俩找了两个屁股垫摆着,盘腿坐在茶桌后面,一摞摞收拾。

“张爱玲?”商哲栋看着封面笑了笑,“这是谁的书?”

“我?买的。”梁洗砚啧了一声,“反正?闲得无聊,我?有阵子什么书都看,别说张爱玲我?真挺欣赏的,买了她的全集呢,我?最?喜欢倾城之恋。”

“她的我?也看过。”商哲栋点了一下头,边收拾边感慨,“四宝,你真的看过不少?的书啊,诗歌古文中外名著现当?代小说,这边好?几摞都是你的,文玩字画的好?多专业书你也都读过。”